刚走出荣国府大门,贾珍就凑到贾赦身边,脸上堆着笑:“大老爷,今日这买卖没做成,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不如到我府里坐坐,喝两杯,咱们再合计合计?”
贾赦本就因没赚到钱心里不痛快,听贾珍这么说,便点头应了:“也好,去你那里松快松快。”
两人一同来到宁国府,贾珍早已备好了酒菜,席间又频频给贾赦斟酒,话里话外都绕着扬州的商铺田产:“大老爷,您说这事多可惜——咱们原想着,就算不自己买,找个中间人牵线,做个中道也能赚不少!要是琏哥儿能帮忙压压价,咱们再倒手卖出去,轻松几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贾赦夹了口菜,闷声道:“谁说不是呢?可那小子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贾珍见状,立刻顺着话头捧了起来:“大老爷,您可是他亲爹!您说的话,他敢不听?只是他现在跟着二老爷和秦夫人办事,难免有些顾忌。您要是出面,给他递个话、加些压力,他还能不照办?到时候咱们赚了钱,您多拿三成!”
几杯酒下肚,贾赦的脸颊泛起红意,被贾珍的话捧得晕晕乎乎,先前的憋屈也散了大半。
他放下酒杯,拍着桌子道:“你说得对!我是他爹,他还能真跟我犟?明日我就去信找他,让他给我盯着扬州的铺子,必须给我压到最低价!要是敢推三阻四,看我怎么收拾他!”
贾珍见贾赦松了口,心中暗自得意,连忙又给贾赦满上酒:“还是大老爷有威严!有您出面,这事准成!来,我再敬您一杯!”
酒桌上的气氛越发热络,贾赦被贾珍哄得眉开眼笑,早已把贾政先前的“谨慎”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几万两银子到手”的光景。
而贾珍看着贾赦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只要贾赦肯出面逼贾琏,自己的目的就算达成了,至于后续的麻烦,自有贾赦顶着。
扬州的别院书房里,贾琏正把玩着新得的玉佩,桌上堆着刚算好的商铺账本——替秦可卿盘下的铺子每成一笔,他都能落下不少油水,如今荷包鼓得前所未有的满,日日鲜衣怒马、宴饮笙歌,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小厮捧着两封书信进来,低声道:“爷,大老爷和珍大爷的信。”
贾琏拆开一看,眉头瞬间皱起——贾赦让他盯着压价,帮着盘铺子;
贾珍更直白,要他从中牵线做“中道”,还催着要“最低价”,字里行间满是想空手套白狼的贪心。
“呸!”贾琏把信扔在桌上,语气带着不屑,“这俩老东西,真是贪心不足!一点油水都不愿漏,合着是想让我帮他们跑腿,还得我自己贴钱铺路?当我是冤大头呢!”
他想起之前贾政特意传信警告,让他“守好规矩,莫被旁人拿捏,坏了扬州的局”,心里更有了底——如今他能在扬州得好处,全靠贾政和秦可卿撑腰,要是顺着贾赦、贾珍的意来,不仅会把自己手里的油水搭进去,还可能得罪二叔,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才真是傻。
贾琏当即叫人取来纸笔,提笔回信,语气干脆利落:“扬州商铺已被官府与正经商户盘尽,余者皆有纠纷,实难插手。且二叔有令,需守商事规矩,不敢徇私。此事难办,还望恕罪。”
写完封好,他扔给小厮:“赶紧送回去!再有人来问,就说我忙着替二婶打理产业,没空管旁的!”
小厮刚走,贾琏又拿起账本,指尖敲着桌面冷笑——贾赦、贾珍想从他这儿捞好处?
门都没有!
如今他手里有钱有差事,只要守好二叔的规矩,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被这俩贪心鬼坏了前程。
窗外传来歌女的婉转唱腔,贾琏放下账本,起身往宴饮的花厅走去——管他什么来信,先享了眼前的快活再说,谁也别想扰了他的好日子。
都察院的书房内,茶香袅袅。
周瑞刚从皇宫复命回来,一身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便捧着卷宗快步走到贾政面前,躬身禀报:
“大人,扬州之事已妥。如今官盐平价售卖,盐价已回落到去年秋收前的水平,街头百姓再无抢盐、囤盐的乱象,先前因盐荒而起的民怨,也彻底压下去了。”
贾政闻言,指尖轻轻点了点桌案,眼中闪过一丝颔首:“做得好。盐价稳了,民心才算真的稳了。”
周瑞又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卷宗递过去,声音压低了几分:
“这是扬州下属三县的查访记录。属下在整理私盐贩子名录时发现,有近三成的小盐商、货栈掌柜、官员胥吏,都与甄家有旧交——有的是甄家旁支,有的常年替甄家囤积私盐,甚至还有人借着甄家的名头,在州县里强占盐引。”
他抬眼看向贾政,语气带着明显的暗示:“这些人借着甄家势力,此前不知赚了多少昧心钱,此次盐政整顿,他们在暗中散布流言,试图搅乱局面。属下想着,明日早朝,正好将这些线索递上去,参奏甄家暗中操控扬州盐市、盘剥百姓之罪。”
贾政接过卷宗,快速翻了几页,目光落在
“甄家旁支甄明远,囤私盐十万斤”
“货栈掌柜刘三,为甄家代存私盐五年”等字句上,眼底寒光一闪:“甄家在江南盘桓多年,果然没少做手脚。明日早朝,你只管奏报,证据确凿,不怕他们狡辩。”
周瑞躬身应下:“属下明白。明日奏报时,会将查访到的人证、物证一并呈上,让朝堂众人看看,甄家是如何借着皇亲的名头,在扬州为非作歹的。”
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贾政将卷宗合上,指尖用力攥住——甄家既是他布局江南的阻碍,也是朝堂上潜在的对手,此次借扬州盐政之事参奏,既能削弱甄家势力,也能彻底稳固朝廷对扬州盐政的掌控,可谓一举两得。
“明日之事,务必周全。”贾政最后叮嘱道,“莫要给甄家留下任何反扑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