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抬手拨开挡路的矮枝,枝叶上的露水簌簌落下,在他手背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又被指尖萦绕的微光蒸成白雾。“后山确实是个好地方。”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那片林子的灵气,比别处浓些。”
少女赶紧学着他的样子拨弄树枝,可指尖刚碰到叶片,露水就顺着指缝滑进泥土,连一丝凉意都没留住。她吐了吐舌头,索性放弃了模仿,只专心跟着陆尘的脚印走。
越往山林深处走,光线越发斑驳。榕树的根系在地下延伸,化作盘结的树藤悬在半空,藤上开出淡紫色的花,花瓣边缘泛着银光,落在地上竟会滚动着避开阴影,始终追着阳光跑。少女看得眼睛发直,不小心被凸起的树根绊了一下,惊呼着往前踉跄。
陆尘及时回身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余温透过衣袖传来,带着灵气特有的暖意。“小心些。” 他轻声道,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
“嗯!” 少女用力点头,站稳后却没立刻抽回手,反而偷偷用指尖蹭了蹭他的袖口,颇像只调皮的小兽。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她猛地缩回手,假装去看那些追光的花瓣,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
陆尘像没察觉她的窘迫,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脚步放慢了些。“你看那些花。” 他指向缠绕在古藤上的紫花,“它们只在灵气流动的地方开放,跟着光走,是在吸收日精月华。”
少女立刻凑过去仔细观察,连耳根的热意都忘了。“那是不是说,跟着它们走,就能找到灵气最浓的地方?” 她仰头问,眼里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陆尘你懂得真多,我娘的手札里都没写这些。”
陆尘指尖轻叩掌心,那枚黑石在衣襟里烫得更明显了些。他望着那些追光的紫花,忽然想起了过往的回忆。
那一年他才9岁,被五大院的人看中带到了学院秘境进行选拔中,身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有的紧张得发抖,有的却已露出狠戾。
当时他脚下踩着的也是这样铺满落叶的土地。只是那时的空气里没有灵气浮动的暖意,只有腐殖土混合着血腥的腥甜。
在一个无法调动天地灵气的地方,一个近万人进行选拔的地方,只为获得来自上位人物的青睐和更好的资源,所有人每天都在上演血腥的杀戮和生死抉择,无时无刻不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前一秒还在并肩喘息的同伴,下一秒就可能为了半块干饼拔刀相向;刚躲过獠牙巨兽的利爪,转身就撞见有人用淬了毒的骨针偷袭。
陆尘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握紧拳头不是为了反击,而是为了按住被灵兽撕咬的伤口,那里的血浸透了衣襟,却连一丝灵气都引不来,只能靠自己的意志保持清醒。
没有灵气滋养,肉身的疲惫像潮水般无孔不入。他见过有人为了节省力气,任由藤蔓缠上脚踝,最终被拖进沼泽化作冒泡的泥浆;也见过有人学野兽般生食血肉,眼里渐渐褪去人形,只剩贪婪的红光。
那时他才明白,在这片土地上 “弱肉强食” 的才是生存的法则。也是在那天,他第一次知道,所谓的选拔,就是在优胜劣汰的淘汰法则中,只有最后突出重围的人才能获得胜利。
没有灵气可以使用,没有师长能够依靠,更没有任何人值得信任,能活下去的,只有比谁更狠,更强,更冷静……也唯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