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校场立规:晨训严纪纲,温语藏期许
晨露还凝在校场的木桩上,沈砚之已握着长枪站在队列前。玄色软甲的下摆扫过沾湿的沙粒,却没让他有半分迟疑——昨日帐内的温粥与细语像一缕暖光,驱散了最后一丝因身材而起的局促,此刻他眼底只有训练的严肃,再无往日的闪躲。
“全体都有,长枪基础刺击,五十次!动作标准,力道要足,谁要是偷工减料,加练二十次!”沈砚之的声音打破晨雾的寂静,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底气。兵士们闻声而动,长枪破空的锐响整齐划一,连呼吸都跟着节奏调整,显然是被这份严肃感染。
陆承骁站在队列侧方,手里握着一根用来纠正动作的木棍,目光却没离开沈砚之的身影。他看着对方挺直的脊背、利落的指令,还有偶尔上前纠正新兵动作时的专注,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那个躲在帐里羞愤难安的沈砚之,终于彻底回来了,甚至比从前更添了几分坦然的锋芒。
“手臂再沉些,刺击要靠腰腹发力,不是光用胳膊!”沈砚之走到一个动作松散的新兵面前,抬手扶住对方的枪杆,亲自演示发力的要领。新兵涨红了脸,连忙跟着调整姿势,长枪刺出的力道果然足了几分。
陆承骁走上前,恰好撞见沈砚之指导完新兵,便笑着递过一块帕子:“擦把汗,刚看你教得认真,额角都出汗了。”沈砚之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布料的柔软,耳尖微微泛红,却没像往常一样避开,只低声道:“谢了。”
两人并肩站了片刻,目光同时落在队列末尾——三个新兵正互相使着眼色,刺击的动作敷衍,枪尖只堪堪碰到木桩,连木屑都没带下一点。沈砚之的眉头微微皱起,陆承骁也收了笑意,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三人的懈怠。
“你们三个,出列!”沈砚之的声音冷了几分,那三个新兵浑身一僵,磨磨蹭蹭地走出队列,垂着头不敢看他。“方才的刺击,你们练的是什么?”沈砚之走到他们面前,目光扫过三人松散的肩线,“力道不足,动作变形,是觉得训练不重要,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够强了?”
为首的新兵小声辩解:“将军,我们……我们昨天帮着加固了望塔,累得胳膊抬不起来,不是故意的。”这话一出,旁边两个新兵也跟着点头,试图找借口蒙混过去。
沈砚之没动怒,只是拿起一根长枪递到为首的新兵面前:“既然胳膊抬不起来,那就举着枪站半个时辰,什么时候能稳住了,什么时候再归队。另外两个,加练三十次刺击,动作不标准,就再加三十次。”
这惩罚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三个新兵不敢再辩解,为首的接过长枪,双手平举着站在一旁,另外两个则拿起长枪,重新开始刺击,动作比刚才认真了许多。
陆承骁看着沈砚之立规矩的模样,眼底满是赞赏——他知道沈砚之不是刻意苛责,而是明白“严训才能保命”的道理。战场之上,半点懈怠都可能酿成大祸,此刻的严格,便是对兵士们最大的负责。
晨训过半,沈砚之让兵士们休息一刻钟,自己却没停下,走到石锁旁——那是换回来的标准重量石锁,比之前陆承骁偷偷换的重了两斤。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握住石锁,手臂发力,将石锁稳稳举过头顶。
手臂传来酸胀感,却没让他放下。他想起昨日陆承骁说的“一起守南境”,想起自己想要变强的决心,指尖攥得更紧,硬生生将石锁举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放下,手臂却已微微发颤。
“不错,比上次稳多了。”陆承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拿着一碗凉茶,“别硬撑,循序渐进才好,不然伤了胳膊,反而影响训练。”沈砚之接过凉茶,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缓解了喉间的干涩,也让手臂的酸胀感轻了几分。
“我知道,就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行。”他看着石锁,忽然笑了——从前总觉得这石锁重得吓人,总担心自己举不起来会被人笑话,可此刻举过之后才发现,所谓的“不可能”,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障碍。
休息时间结束,沈砚之重新整队,开始教授近身格斗的技巧。他特意挑了身材魁梧的王老兵做示范,两人对抗时,他没靠蛮力,反而利用身形灵活的优势,避开王老兵的攻击,找准时机扣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拧便将人制住。
“近身格斗,不是看谁力气大,是看谁能找到对方的破绽。”沈砚之松开王老兵的手腕,声音传遍校场,“你们之中,有人身材魁梧,有人身形纤细,可无论是什么模样,都有自己的优势——魁梧的能抗能打,纤细的灵活敏捷,关键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而不是一味羡慕别人。”
这话像是说给兵士们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陆承骁站在一旁,看着沈砚之坦然的模样,心里满是欣慰——那个曾经因身材自卑的人,终于能正视自己的不同,甚至能将这份“不同”变成传授给兵士的经验,这比任何训练成果都更让他开心。
午时的号角声响起,晨训结束。兵士们列队离开时,三个被罚的新兵主动走到沈砚之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谢谢将军,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懈怠训练了。”
沈砚之点头,语气缓和了几分:“知道错就好,训练是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咱们整个营区。下次再敢懈怠,惩罚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兵士们散去后,校场上只剩下沈砚之和陆承骁。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得人心里发颤。“今日的训练,你安排得很好。”陆承骁走上前,声音里满是赞赏,“尤其是最后那段话,兵士们都听进去了。”
沈砚之的脸颊微微泛红,却没否认:“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看着陆承骁,忽然想起昨日帐内的换药和温粥,轻声道,“下午议事,我们一起商量下北狄粮草营的后续计划吧。”
“好。”陆承骁笑着点头,眼底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两人并肩朝伙房走去,脚步不急不缓,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校场的沙地上,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只有并肩同行的默契与安心。
营区的炊烟在远处升起,混着伙房飘来的饭菜香,沈砚之看着身边的陆承骁,忽然觉得——所谓的“最好的模样”,从来不是变成别人眼中的“标准”,而是能坦然接受自己,能与在意的人并肩,能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而他,终于找到了这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