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天刚蒙蒙亮，青云城西郊的刘记货栈就闹开了锅。马嘶声、伙计的吆喝声、木箱碰撞的 “砰砰” 声混在一起，在微凉的晨雾里炸开，把沉睡的田野都吵醒了。李长生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货栈门口的老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那张用过的火球符 —— 这是他昨晚最后检查的东西，除此之外，干粮、水囊、匕首和剩下的银子都按顺序塞在行囊里，半点没乱。
“李长生！这边！” 货栈院子里传来刘掌柜的声音，他穿着件浆洗得发白的绸缎褂子，正踮着脚往门口望，看到李长生，赶紧挥手，“快进来，就等你了！”
李长生应了一声，快步走进院子。院子里已经停了七辆马车，车厢用粗布蒙着，隐约能看到里面堆叠的木箱，应该是要运去落云城的丝绸和茶叶。十几个伙计正忙着把最后几箱货搬上车，马车上的马嚼着草料，尾巴甩得 “啪啪” 响。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马车旁的几个精壮汉子 —— 个个腰挎长刀，肩宽背厚，眼神锐利，正是商队的护卫。领头的是个满脸胡茬的壮汉，身高八尺，左臂上有道长长的刀疤，从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腕，看着就不好惹，不用问也知道是刘掌柜提过的赵护卫。
“这位就是赵护卫，以前在军营待过，有他在，路上安全得很。” 刘掌柜拉着李长生走到壮汉面前，笑着介绍，“赵哥，这是李长生，来搭咱们商队去落云城，身手不错，能帮着打打护卫。”
赵护卫上下打量了李长生一眼，见他身材匀称，虽然看着年轻，但眼神沉稳，不像是个只会说大话的毛头小子，便点了点头，声音粗得像磨石头：“既然来搭队，就得守规矩。路上听我指挥，不许擅自离队，遇到危险先护货物，再顾自己，做得到不？”
“做得到。” 李长生点头，没多话。他看得出来，这赵护卫是个务实的人，说再多客套话也没用，不如用行动证明。
赵护卫显然对他的爽快很满意，指了指旁边的两辆空马车：“你跟那几个去落云城的年轻人一起，坐最后那辆马车，里面有空位。”
李长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两辆没装货的马车，车辕上坐着三个年轻人，正凑在一起说话。他拎着行囊走过去，刚靠近就听到其中一个穿锦缎衣裳的少年在吹牛：“我爹说了，只要到了落云城，找流云剑宗的王执事递上拜帖，我肯定能进外门！到时候我就是宗门弟子，你们要是遇到麻烦，报我的名字，保管没人敢惹！”
说话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脸蛋白净，手上戴着个玉扳指，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他身边站着个穿粗布衣裳的女孩，年纪跟他差不多，扎着个马尾辫，手里攥着个布包，眼神却很坚定，只是一直没说话，偶尔会往货栈门口望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
还有个瘦高个的青年，穿着件灰色长衫，背着个书箱，看起来像个读书人，正拿着本书在看，对锦缎少年的话充耳不闻，嘴角还带着点不屑，显然是觉得对方在吹牛。
“哟，又来一个想进流云剑宗的？” 锦缎少年看到李长生，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傲气，“你叫啥？也是去落云城碰运气的？我跟你说，流云剑宗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没点背景，没点天赋，去了也是白搭。”
李长生没搭理他，只是点了点头，就往马车里钻。他现在没心思跟这些人闲扯，只想尽快赶到落云城，加入流云剑宗，至于这些同伴，只要别给自己惹麻烦，他就谢天谢地了。
“哎，你这人咋这样？” 锦缎少年见李长生不理他，有点生气，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旁边的女孩拉了拉袖子。女孩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事，锦缎少年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
李长生坐在马车角落，把行囊放在腿上，闭上眼睛开始假寐，实则在默默观察。锦缎少年叫李明轩，是青云城李记当铺的少东家，家里有点小钱，想靠关系进流云剑宗；女孩叫林婉儿，是城外农户家的女儿，据说天生有灵根，想靠自己的天赋进宗门；瘦高个青年叫张文，是个落魄书生，科举无望，就想试试修仙这条路。
这三个人的底细，他刚才在马车外听刘掌柜跟伙计聊天时已经摸清了。除了他们四个，商队里还有三个商人 —— 刘掌柜、张记货栈的张老板、王记布庄的王老板，都是常年跑落云城的老生意人，还有十个护卫，加上五个伙计，一共二十多个人，算是个不小的商队了。
“都别磨蹭了！出发！” 赵护卫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翻身上马，手里拿着根马鞭，“队伍排好，护卫在前在后，商人和年轻人在中间，都坐稳了！”
伙计们赶紧跳上马车，赶车的挥起马鞭，“驾” 的一声，第一辆马车缓缓驶出院子，后面的马车跟着排成一列，像条长蛇似的，朝着落云城的方向走。
李长生掀开马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往后退。青云城的城墙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个小小的黑点，田野里的庄稼绿油油的，晨雾还没散，像层薄纱罩在田埂上，偶尔能看到早起的农夫在田里劳作，挥着锄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喂，你叫李长生是吧？” 旁边的张文突然放下书，看向李长生，“我听说你是李家的人？就是那个前段时间在家族小比里赢了炼气四层的李长生？”
李长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事已经传到外面了，他点了点头：“是我。”
“厉害啊！” 张文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佩服，“炼气一层的修为，能打赢炼气四层，这在青云城可是头一遭！我之前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真的是你。”
旁边的李明轩听到这话，也凑了过来，眼神里的傲气少了点，多了些好奇：“真的假的？你咋做到的？是不是练了什么厉害的功法？”
李长生没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运气好，对手刚好发挥失常。” 他不想把《混沌创始决》的事告诉外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么厉害的功法，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
李明轩显然不信，还想再问，就被马车外的吆喝声打断了。赵护卫骑着马从马车旁经过，大声喊道：“前面就是黑风岭入口了，都打起精神来！护卫队注意警戒，别大意！”
车厢里的人瞬间安静下来，李明轩也收敛了好奇心，紧张地掀开窗帘往外看。黑风岭他以前听人说过，是去落云城的必经之路，山高林密，经常有狼妖出没，还有劫匪在里面埋伏，不少商队都在这儿栽过跟头。
李长生也警惕起来，手悄悄放在行囊里，握住了匕首的刀柄。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诛仙剑影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说明前面可能真的有危险。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赵护卫的声音再次响起：“前面有个人，好像是想搭队的，你们谁去看看？”
李长生和张文、李明轩、林婉儿都赶紧下了马车，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只见前面的路边站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圆脸蛋，胖乎乎的，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背着个大大的布包，手里还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个馒头，看起来憨厚得很。
“这位大哥，我叫王小胖，是城外王家村的，想搭你们的商队去落云城，我... 我可以给你们做饭，还能帮忙搬东西，不要工钱，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少年看到赵护卫，赶紧跑过去，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说话还有点结巴，看起来很紧张。
赵护卫上下打量了王小胖一眼，见他胖乎乎的，不像坏人，又看了看旁边的刘掌柜。刘掌柜想了想，说：“多个人也多双筷子，反正咱们的干粮够吃，就让他跟着吧，正好让他帮伙计们搭把手。”
“行，那你就跟在后面的马车里，跟那几个年轻人一起。” 赵护卫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王小胖赶紧道谢，拎着竹篮跑到李长生他们面前，脸上的笑容更憨厚了：“各位哥哥姐姐，以后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了！我会做饭，还会挑水，有啥活你们尽管吩咐！”
李明轩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 说完就转身跳上马车，显然对这个胖乎乎的少年没什么兴趣。
张文笑了笑：“别客气，都是去落云城的，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林婉儿也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帮王小胖把布包拎上马车。
王小胖最后走到李长生面前，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还从竹篮里拿出个馒头递给他：“李长生哥哥，我听刚才张大哥说你很厉害，这个馒头给你吃，是我娘昨天刚蒸的，还热乎着呢。”
李长生看着王小胖递过来的馒头，又看了看他憨厚的笑脸，心里却突然警惕起来。刚才王小胖说自己叫王小胖，是王家村的，可他的手虽然看起来胖乎乎的，指尖却有层薄薄的茧子，不像是常年干农活的，反而像是经常握刀或者握剑磨出来的。
而且，他刚才提到 “听张大哥说你很厉害”，可张文刚才跟李长生说话时，声音很小，王小胖当时还在路边，根本不可能听到。
“谢谢，我不饿。” 李长生没接馒头，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跳上马车。他能感觉到，王小胖递馒头的手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瞬，虽然很快又恢复了憨厚的样子，可那一闪而过的异样，还是被李长生捕捉到了。
王小胖看着李长生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恢复了憨厚的笑容，拎着竹篮也跳上了马车。
马车再次启动，朝着黑风岭的方向走。李长生坐在角落，闭上眼睛，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这个王小胖，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憨厚，他主动搭话，还特意提到自己的名字，说不定别有目的 —— 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商队的货物？或者，是摊主背后的势力派来的人？
不管是哪一种，李长生都知道，自己不能掉以轻心。这个看似憨厚的少年，说不定比之前的摊主和混混更危险。
他悄悄握紧了怀里的匕首，识海里的诛仙剑影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接下来的路，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难走。
马车在土路上颠簸着，窗外的黑风岭越来越近，山林里的树木越来越密，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点点光斑，看起来阴森森的。李长生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这个突然出现的憨厚少年，究竟会给这趟旅程带来什么，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