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笼噬道
灰色的囚笼，是无尽的折磨。
玄黄那冰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在楚天的神魂深处反复回荡。那一个个血淋淋的未来幻象，不仅是诅咒，更像是一双双无形的手，要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坚守的火苗彻底掐灭。
他看到了风清雪的玉珏染血，看到了阿蛮的怒吼，看到了自己沦为孤家寡人，众叛亲离。
这是玄黄的手段，是神魂层面的凌迟。
但楚天没有倒下。
父母的血，妹妹的笑，风清雪清冷的眼，阿蛮淳朴的脸……这些记忆，是他灵魂的锚，是他对抗这无尽黑暗的星光。他紧握双拳，指甲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融入这片灰色的空间。
“想让我屈服？”他在心中咆哮，“想让我成为你开启地狱的钥匙？我楚天，偏要将这钥匙，锻造成斩断你枷锁的利刃！”
他不再试图去挣脱那些金色符文的束缚，因为他明白，那是残碑的一部分，是他的力量之源，亦是囚笼之基。他要做到的，不是破坏，而是……吞噬！
破界血脉！
他引动体内那股源自楚家血脉深处的力量，不再是狂暴地冲击，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束缚他的每一道金色符文。他不去对抗符文的法则，而是去理解，去模仿，去将其转化为己用！
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过程。
他仿佛化作了天地间最贪婪的饕餮，吞噬着构成这座囚笼的规则之力。残碑印记在他的胸口剧烈震动，与空间中的符文产生着奇妙的共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淬炼，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饥饿！
“嗡——！”
空间开始不稳定地扭曲。
玄黄似乎察觉到了异常，那嘲讽的声音变得冰冷：“愚蠢的虫子，你以为你能反过来吞噬我的力量？这残碑，天生就是我的一部分！”
回应他的，是楚天一声不屈的怒吼！
“啊——！”
他将体内所有关于守护的记忆，所有对自由的渴望，所有对玄黄的恨意，尽数灌注于胸口的残碑印记之上！
轰！
那枚印记，仿佛一颗沉寂万古的太阳，骤然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金色光芒！这道光芒，并非向外冲击，而是向内塌陷，形成一个微型的、吞噬一切的黑洞！
“咔嚓……咔嚓嚓……”
束缚着他的金色符文，如同脆弱的玻璃，从内部开始寸寸断裂！
“不可能！”玄黄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你怎么可能……”
他无法理解，一个被他选中的“容器”，一个被判定为充满“破灭与守护”悖论的灵魂，为何能爆发出如此纯粹、如此决绝的反抗意志！
“因为，我不是你的容器！”楚天狂笑，声音在空间中回荡，“我是楚天！是楚家的子孙！是……要斩断你一切算计的，复仇者！”
“咔嚓！”
最后一根金色符文应声断裂！
整片灰色的囚笼，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轰然崩塌！
楚天猛地睁开双眼，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当他再次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发现自己依旧悬浮在虚空之中，但那令人窒息的灰色空间与玄黄无处不在的意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自由了！
“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一口淤积在胸口的浊气。刚才那场神魂之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然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周围的天地灵气，不再是被动地被他吸收，而是主动地、疯狂地涌向他，被他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吞噬！
这种吞噬，并非炼化灵气来提升修为，而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霸道的力量汲取。就像饿了三天的人扑向食物，不加咀嚼，直接吞咽！
“这是……”楚天感受着体内那股灼热而贪婪的力量，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明白了！
玄黄的意志虽然退去，但残碑中属于他的那部分，或者说，是他自身血脉中沉睡的“破界”之力，已经被彻底激活了！他不仅能吞噬敌人的生机，现在，连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他都能强行吞噬炼化！
这是一种近乎掠夺性的修炼方式！
快！太快了！
他盘膝而坐，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那股贪婪的力量吞噬着周围的灵气。他的修为境界，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开始疯狂飙升！凝气九层……筑基期……金丹期！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他便从一个重伤垂死的凝气境修士，跨越了数个大境界，一举冲至金丹初期！
而且，这个过程还在继续！
“不够！远远不够！”
楚天贪婪地吸收着，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个无底的深渊，永远无法填满。这种感觉，既是强大的证明，也是一种深深的恐惧。他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化身为一只只知吞噬的怪物。
但很快，他压下了心头的悸动。
恐惧？
他连神魂被碾碎的恐惧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要变强！强到足以保护所有他在乎的人！强到足以亲手将玄黄那个伪君子撕成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当楚天再次睁开眼时，他体内的灵气洪流已经平息。他的修为，赫然已经稳定在了金丹中期！距离金丹大圆满，也只有一线之隔！
他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依旧是虚空，但性质已经完全变了。这里不再是囚笼，而是……一座无垠的宝库！
“你想去哪？”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这一次，它不再试图侵入楚天的脑海，而是如同回音，在这片虚空的另一端轻轻飘荡。
楚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去哪？”他轻声自语，眼中却燃起熊熊烈火，“当然是……回去！回到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去看看，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禽兽，到底在搞些什么鬼！”
他要回南荒！
回那个被太玄门和幽冥教联手血洗的楚家故地！
他要知道，当年的真相，究竟隐藏着多少肮脏的交易！他要让那些参与灭门的人，一个个都付出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他对着虚空某一处，猛地一拳轰出！
“破界！”
这一刻，他不再刻意去引导力量，而是任由那股吞噬万物的本能支配。他的拳头前方，空间如同布帛般被轻易撕裂，一道深邃的、通往未知之地的漆黑裂缝，豁然出现！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裂缝之中。
随着楚天的离去，这片虚空再度恢复了死寂。
但在遥远的九荒各地，一些与他相关的人，却同时感受到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北域，大雷音寺。
风清雪盘坐在禅房中，手中的半块玉珏，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灼热。玉珏上，一道道金色纹路亮起，仿佛在回应着遥远之地的某种呼唤。她秀眉微蹙，清冷的眸子望向南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期待。
“他……出来了。”
中州，太玄门深处，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之巅。
花梦瑶手持轮回镜，镜光平静如水。但此刻，镜面上却突兀地泛起一丝涟漪，映照出一个模糊的金色身影，随即又迅速消散。
“破界者的气息……他竟然挣脱了‘那位大人’的束缚？”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更加浓厚的兴趣与凝重，“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这把钥匙，究竟会捅向谁的心脏。”
南荒，一处隐秘的洞府内。
一道黑袍身影盘坐于地，他面前悬浮着一枚黑色的莲花印记。此刻，这枚印记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让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残碑的气息……楚天……他没死？”
黑袍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也好……一条更强的狗，才能更好地撕咬猎物。玄黄大人……希望你的棋局，不会因为这只棋子的失控而崩盘。”
……
南荒，楚家故地。
这里早已不复当年的惨状，曾经的火场被清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废墟。太玄门在此设立了一个分舵，由一名长老坐镇，搜刮着此地的残余资源。
分舵内，几名太玄门弟子正围坐在一起，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那个楚天，早就被慧明师兄和花梦瑶圣女联手斩杀在北域了。”
“哼，一个天生绝脉的废物，能活到现在才怪。他那妹妹的尸体，还被我们挂在山门示众呢。”
“说起来，那楚家的残碑，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玄黄大人为此布局……”
话音未落。
“咔嚓……”
一声轻微的、如同琉璃碎裂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几名弟子猛地抬头，只见房梁之上，一道细微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裂痕骤然扩大！
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了他们面前！
“轰！”
烟尘弥漫。
当烟尘散去，楚天傲然而立。他身上穿着一件从虚空中扯下的、不知材质的黑色战衣，遮住了他的身形，只露出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冰冷彻骨的眼眸。
“你们……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股让人灵魂冻结的杀意。
那几名太玄门弟子骇然地看着他，从他身上，他们感受到了如同面对宗门长老，甚至更加强大的……恐惧！
“你……你是楚天！你没死？！”一名弟子失声尖叫。
楚天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死？”
“我楚天，回来了。”
“你们……也该，上路了。”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剑光，没有绚烂的法术。
他只是伸出了手，对着那几名弟子，轻轻一抓。
“噗！”
那几名弟子脸上的惊骇瞬间凝固，他们的身体，连同他们的储物袋，一同化作了干瘪的皮囊，生机被瞬间抽干！而楚天，则是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体内的破界血脉，似乎都活跃了几分。
吞噬生机，转化为力量。
这就是他现在的路。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眼中是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太玄门，幽冥教……
这一世，我楚天，必将你们，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