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夜色里划出长长的弧线。
陆远站在原地，脸色发白。
U盘碎在地上，像被踩断的骨头。
姜晚音看着那裂开的塑料片，手指微微蜷了下衣角。
谢停云没说话，只是把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西装还披在她肩上，带着体温。
赵院长走过来，手里文件捏得紧：“警方已经立案，他父亲那边也控制住了。你们先回去吧。”
“等等。”谢停云低头看手机，“陈浩刚发消息——设备科旧档案库里有个编号对应的硬盘，还没调出来。那个存储日志里的备份，可能不止一段视频。”
姜晚音抬头：“你是说……还有别的记录？”
“有可能。”他声音低了些，“十年前的事，被人动过太多次手。护士长给的照片、林国强关摄像头、监控中断十八秒……这些都不是巧合。”
她盯着他：“你想现在去查？”
“明天一早。”他说，“但我刚想到一件事——设备科的旧库房，位置在城郊雪山脚下，是医学院早年建的应急数据中心，后来废弃了。我去过一次，门锁坏了，但里面的恒温系统还在运行。”
姜晚音眨了眨眼：“所以硬盘可能还在？”
“如果没人拿走的话。”
她没再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六点，天刚亮。
两人开车出发。
山路弯多，车窗外雾气浓重。
谢停云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
姜晚音坐在副驾，手里攥着昨晚打印出来的存储编号清单。
七点半，他们到了。
铁门锈迹斑斑，推了一下才发出吱呀声。
里面是一排排金属架，灰尘厚得能写字。
空气冷，但不潮湿，确实有恒温设备在运转。
“b区第17号柜。”谢停云拿着清单核对，“编号0328-19，对应的是当年监控系统的原始备份盘。”
他们走过去，架子上只剩一个空托盘。
“没了？”姜晚音心一沉。
谢停云蹲下身，指尖抹过托盘边缘：“灰有擦过的痕迹，最近有人来过。”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但如果是偷走的，为什么不拆设备？这里还有几台老式读取机，连电源线都没拔。”
姜晚音忽然指向角落：“那里有个小门。”
那是个不起眼的维修通道，半掩着，门缝里透不出光。
谢停云走过去推开门。
里面是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
墙边摆着一台老式终端机，屏幕上积满灰。
主机箱开着，几根线裸露在外。
“这机器还能用？”她问。
“试试。”他接通电源，按下开关。
屏幕闪了几下，终于亮起蓝光。
界面是老旧的操作系统。
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名字是：【记忆封存】。
姜晚音呼吸一滞。
谢停云点开文件夹。
里面全是加密文档，按日期排列。
最新的一条，是十年前的雨夜当天。
“需要密码。”他皱眉。
她忽然想起什么：“试一下我的生日。”
他输入一串数字。
错误。
“试‘姜晚音’拼音首字母。”
还是错。
“再试……”她顿了顿，“谢停云，你十五岁那天，我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他看向她。
“你说‘你要快点好起来’。”
她点头：“那就试这句话的首字母。”
他输入：N-Y-K-d-q-L-h-L
回车。
文件夹打开。
里面跳出一段视频缩略图，时间显示：00:18。
正是那丢失的十八秒完整版。
可就在视频开始播放的瞬间，屏幕突然跳转。
弹出一行字：
【若想观看，请同步心跳频率至终端】
下面有两个光点，左边标着“h.w.Y”，右边是“x.t.Y”。
中间一条虚线连接，进度条为零。
“这是什么意思？”她低声问。
谢停云盯着屏幕：“像是某种生物识别程序……要我们的心跳同步，才能解锁。”
她愣住：“怎么同步？”
“只有一个办法。”他转身看她，“靠近我。”
她没动。
琉璃光幕悄然浮现——今日心动值：43。
谢停云伸手，把她拉到身边。
让她背贴着自己胸口。
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腕。
“数脉搏。”他说，“跟着我的节奏。”
她感觉到他的心跳。
稳而有力。
透过衬衫传来热度。
她闭上眼。
试着让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慢慢贴近那个频率。
数值涨到56。
终端屏幕上的两个光点开始轻微闪烁。
“再近一点。”他在她耳边说。
她往后靠了靠。
头轻轻抵在他肩窝。
心动值67。
进度条动了。
从0%跳到12%。
“还不够。”他低声说，“再慢一点呼吸。”
她照做。
吸气，停两秒，呼气。
心跳逐渐合拍。
数值跳到83。
突然，终端发出“滴”一声。
进度条加速推进。
91，95，98……
差两点。
她咬了下唇。
抬手反抱住他的腰。
把脸埋进他衣服里。
数值跳到100。
记忆碎片解锁。
画面亮起——
医院走廊，雨夜。
少年躺在担架上，高烧昏迷。
小女孩蹲下来，把自己的毛衣脱下盖在他身上。
她喂他喝水，手很稳。
少年睁开眼，声音虚弱：“你叫什么名字？”
“姜晚音。”她笑，“你呢？”
“谢……停云。”
她握住他的手：“那你记住我，以后我来找你。”
少年点头：“我也会找你。”
下一秒，他忽然抬起手。
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画面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而是继续——
护士长走过来，轻声说：“小朋友，他得送进观察室了。”
女孩站起来，回头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盯着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镜头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段不能留。”
接着是脚步声。
画面剧烈晃动。
黑屏。
视频结束。
姜晚音睁眼，眼眶发热。
谢停云松开她。
手指还在她腕上停留了一瞬。
“原来你早就记得我。”她声音有点抖。
“不是记得。”他摇头，“是那一刻，我才活过来。”
她转头看他：“所以这个实验室……是谁建的？”
他盯着屏幕：“我不知道。但能设计出这种系统的人，一定知道当年的事。而且——”
他点开文件夹最底部。
一个隐藏文档弹出。
标题是：【雪山实验体01号心理监测日志】
子目录里，第一条记录写着：
【实验目标：创伤后记忆重构】
【受试者：谢停云（15岁）】
【辅助触发机制：特定情感对象介入】
【关键变量：姜晚音的存在频率与情绪反馈强度】
姜晚音读完，整个人僵住。
“他们在拿你做实验？”她猛地抬头，“什么实验体？谁批准的？”
谢停云沉默几秒，忽然冷笑：“我父亲当年投资了这个项目。名义上是神经医学研究，实际上是想测试‘情感锚点’对创伤患者的修复效果。”
她瞪大眼：“所以你是……被选中的？”
“不止是我。”他声音低下去，“他们找了很多人，只有我对‘那个雨夜的女孩’产生了持续性记忆执念。系统判定我是唯一成功案例。”
她脑子里嗡嗡响：“那这个终端……还在运行？”
谢停云看向主机背面。
一根数据线连着墙上的接口。
他顺着线路看去。
墙上有个标签：
【信号中继→主控基站：雪山山顶旧观测站】
外面风忽然大了。
吹得铁门哐当响。
他站起身，抓起外套：“我们得上去看看。”
她跟着站起来：“现在？”
“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进过这里。”他拉她往外走，“如果这个系统还在收集数据，那上面的人，可能一直在看着我们。”
他们冲出小屋。
关门时，终端屏幕忽然又亮了一下。
新消息弹出：
【实验阶段更新：双向情感共振已达成】
【最终指令待激活】
字迹一闪而灭。
屋里恢复黑暗。
门外，山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