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云把手机拉黑后，实验室安静下来。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桌上的U盘上，反射出一点光。
姜晚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
他的掌心有点热，像是刚做完实验还没来得及擦掉的温度。
她没动，也没抽开。
“你刚才靠我肩膀上了。”他说。
“有吗？”她抬头，“我不记得。”
“记得。”他声音低了点，“你还蹭了一下。”
姜晚音耳尖一热，立刻站起身：“谁蹭你了！”
谢停云没拦她，只是看着她走到柜子前，拿起那件粉色围裙。
她手指碰了下围裙口袋，摸出一张卡片。
正面写着：今日心动值，由你开启。
背面是行小字：选不选见我，都算你的自由。
她盯着看了两秒，抬眼：“这系统是你自己改的？”
“不是我改的。”他走过来，站在她旁边，“是你回抱我的那天，它自己变了。”
“所以现在……”她顿了顿，“只要我想见你，数值就涨？”
“对。”他点头，“但必须是你主动的。
躲不开不算，被迫答应不算，只有你想的时候才算。”
姜晚音把卡片翻来翻去，忽然笑了：“那你之前那些打卡任务呢？
什么牵手十秒、拥抱认证，全都是骗我的？”
“不是骗你。”他语气认真，“是我想靠近你。
又怕你跑，只能想这些办法。”
她哼了一声：“那你现在不怕了？”
“怕。”他说，“但现在我知道，你会回来。”
姜晚音没说话，把卡片塞进口袋。
她转身拉开柜门，拿出笔记本。
纸上密密麻麻记着这几天的心动记录：六点见面 5，递早餐 3，披大衣 4……
最后一条是昨天论证会前，他站在讲台侧边等她入场， 10。
她抬头：“这个能删吗？”
“不能。”他答得干脆，“但可以加。”
“怎么加？”
“比如——”他忽然伸手，把她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现在 2。”
她猛地后退一步：“你偷刷！”
“没有。”他嘴角微扬，“是你心跳快了。”
“胡说！”她摸自己脖子，“我才没！”
谢停云没争，只是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
是早上在校门口拍的，她穿着奶白色开衫，手里抱着书，正瞪着他。
时间显示6:02。
下面还有几十张类似的，全是不同角度、不同天气下的她。
“你天天拍？”她问。
“嗯。”他点头，“从你第一次答应六点见我开始。”
“拍这么多干嘛？”
“留着。”他说，“以后给你看。”
姜晚音脸有点发烫，转头去整理围裙。
她把它叠好放进抽屉，顺手关上。
可手指在抽屉边缘停了停，又慢慢拉开。
她把围裙重新拿出来，抖开，套上身。
谢停云看着她。
“干嘛？”她系着带子，“没见过穿围裙的人？”
“见过。”他走近一步，“但没见过你穿。”
“现在见到了。”她抬头，“ 5了吗？”
“ 8。”他低声说，“因为你系带子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矫情。”她扭头去洗手池前照镜子，“这围裙也太粉了，你是真觉得我会喜欢？”
“你喜欢草莓味牙膏，奶茶要七分糖，袜子永远是浅色系。”他站到她身后，“粉色，是你最常选的颜色。”
“谁让你观察这么细！”
“没办法。”他靠着操作台，“十年了，习惯了。”
姜晚音没再说话。
她低头卷了卷衣角，忽然问：“如果我现在说不想见你了呢？”
“那就不见。”他答得很快，“但我还是会每天六点去校门口。
不会拍照，不会发消息，也不会等太久。
但我会去。”
“为什么？”
“因为那是你说‘好’的地方。”他看着她，“第一次答应和我一起吃早餐，第一次收我送的暖宝宝，第一次让我牵你手走过公告栏……
所有‘愿意’的开始，都在那儿。”
她喉咙动了动，没出声。
“我不逼你做决定。”他说，“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只在等一个结果。
我在等你每一天都觉得安心，都觉得值得。”
窗外传来下课铃声。
一群学生从楼下经过，有人抬头看见实验室里的两人，指了指，笑着说了什么。
姜晚音听见笑声，下意识往谢停云身边靠了半步。
“ 3。”他轻声报数。
“你闭嘴！”
“不能闭。”他伸手轻轻握住她手腕，“系统提示，今日数值已达97，差3点满格。
建议采取有效互动措施。”
“你还真当回事？”
“我一直当真。”他目光没移开，“尤其是对你。”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谢停云愣住。
【今日心动值：100】
光幕在她脑海中浮现，记忆碎片自动解锁。
画面里是十年前的老医院走廊。
雨下得很大，灯一闪一闪。
她穿着初中校服，蹲在12床病床边，手里抓着谢停云的手。
他烧得满脸通红，嘴里喃喃说着听不清的话。
她把自己的毛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额头贴了贴他滚烫的额头，小声说：“你不许走，听见没有？”
镜头一晃，变成护士视角。
她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轻声对同事说：“那个小姑娘，来了三天了，每天都来守一会儿。”
另一人问：“是家属？”
“不知道。
她说她不认识他，就是路过看到的。”
记忆到这里停下。
姜晚音站在原地，眼眶有点湿。
她没想到，自己当年随口说的话，会被记得这么久。
谢停云一直没动。
他看着她，声音很轻：“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活下来，一定要找到你。
要是找不到，我就把自己活成你能认出的样子。”
“所以你成了医生？”
“嗯。”他点头，“也所以，我回来临江大学，第一件事就是查那段时间的住院记录。”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他伸手抚过她眼角，“你比我早两天出院。
我追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姜晚音吸了下鼻子：“那你后来……怎么确定是我？”
“是你左耳后的胎记。”他说，“有一次你低头捡笔，头发滑下来，我看到了。
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你连这个都记得？”
“我记得你的一切。”他拇指擦过她唇角，“从你第一次骂我‘变态教授’，到今天穿上我做的围裙。
每一件，我都存着。”
她没躲，也没说话。
过了几秒，她忽然伸手，把他右手腕上的黑曜石手链解下来。
谢停云没拦。
她把自己的发圈套上去，缠了一圈，打了结。
“这是什么？”他问。
“标记。”她说，“现在你知道被我圈住的感觉了。”
他笑了，真正地笑了。
眼角有了细纹，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反手握住她，十指相扣。
“够了吗？”他问。
“不够。”她摇头，“我要你每天都出现在我选择的时间里。
要你继续刷我的心动值。
要你把剩下的记忆，全都还给我。”
“好。”他答应，“一辈子都刷。”
她抬头看他，终于露出笑：“那明天六点，校门口见？”
“准时。”他说，“带上早餐。”
“不许迟到。”
“不敢。”
她松开手，转身去拿包。
走到门口时停下，回头：“对了，下周论证会，你要发言？”
“嗯。”他点头，“主题是‘记忆重建与情感关联性研究’。”
“讲我们？”
“讲你。”他看着她，“标题我都想好了——《十年心动值累积模型及其临床意义》。”
姜晚音一愣，随即笑出声：“你疯了？
这种题目也能过审？”
“能。”他戴上金丝眼镜，“赵院长亲自批的。
他说，医学需要数据，也需要故事。”
她摇摇头，推开门。
风从走廊吹进来，掀动她额前的碎发。
她站在门口，没走，也没回头。
“谢停云。”
“嗯？”
“你上次说，林雪柔报警你也无所谓。”她声音轻了点，“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告你非法监控怎么办？”
他摘下眼镜，放进胸前口袋。
“证据呢？”
“我说有呢？”
他看着她，忽然明白过来。
他一步步走过来，停在她面前。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是要我自首，还是……当场销毁证据？”
她仰头，直视他眼睛。
“我还没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