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的日子,在焦富的掌控下,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奢靡与平静。九头虫盗宝之后,似乎也沉寂下去,潜心研究那佛宝舍利,试图找出彻底克制焦富的法门。焦富乐得如此,只待取经队伍到来,便可收网。
这一日,焦富心情颇佳,忽想起许久未见结义大哥牛魔王,便命人备下酒宴,发帖邀请牛魔王来碧波潭一聚。
碧波潭,澄波殿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
焦富设宴款待结义大哥牛魔王。原来,牛魔王早间曾与孙悟空在火焰山赌斗一场,未分胜负,却因焦富遣使来邀,便丢下孙悟空,径赴这碧波潭盛会。兄弟二人相见,把臂言欢,分宾主落座。席间推杯换盏,谈及往日七大圣结义时的豪情,以及各自如今的境遇,不免唏嘘感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牛魔王饮下一大杯酒,叹道:“二弟啊,还是你这碧波潭清静自在!不像老哥我,今日早间还被那取经的孙猴子缠斗,烦得很!”
焦富心中一动,问道:“哦?孙悟空?他为何与大哥争斗?”
牛魔王哼了一声:“那猢狲!保唐僧路阻火焰山,欲借我山妻的芭蕉扇,我不曾与他,他便与我动手!斗经百十回合,未分胜负,恰逢二弟你来请,老哥我便丢下他来了!”
焦富闻言,正欲细问,忽见殿外廊下,一只金毛螃蟹竟横行而上,直入厅堂,在众目睽睽之下穿梭于宴席之间,举止颇为异常。
坐于下首的九头虫眼尖,立刻察觉,当即厉声喝道:“拿下那个野蟹来!何处来的孽畜,敢在尊客之前如此无礼?”
殿外的虾兵蟹将闻言,一拥上前,七手八脚便将那螃蟹拿住。那螃蟹忽作人言,连声叫道:“饶命!饶命啊!”
九头虫冷笑道:“你是哪里来的野蟹?怎敢上此厅堂,在尊客之前横行乱走?快早供来,免汝死罪!”
那螃蟹对众供道:“列位在上,小蟹并非妖邪,生自湖中为活,傍崖作窟权居。盖因日久得身舒,官受横行介士。踏草拖泥落索,从来未习行仪。不知法度冒王威,伏望尊慈恕罪!”
座上众精闻言,见他说得可怜,又似有些道理,都拱身对焦富作礼道:“陛下,蟹介士初入瑶宫,不知王礼,望尊公饶他去罢。”
焦富目光在那“螃蟹”身上扫过,虽觉此蟹行为突兀,却也未看出什么破绽,只当是哪个不开眼的小精怪误闯宴席,便摆摆手道:“既如此,便饶他去罢。且记打,外面伺候。”他并未多想,只欲尽快打发这扰了酒兴的小妖。
螃蟹原是孙悟空变的,他应了一声,假意惶恐,往外逃命,径至牌楼之下。心中暗想道:“这牛王在此贪杯,那里等得他散?就是散了,也不肯借扇与我。不如偷了他的金睛兽,变做牛魔王,去哄那罗刹女,骗他扇子,送我师父过山为妙!”
好大圣,即现本象,将拴在牌楼下的辟水金睛兽解了缰绳,扑一把跨上雕鞍,径直骑出水底而去。
却说殿内,牛魔王与焦富又饮了几巡,酒宴渐散。牛魔王起身告辞,焦富亲自相送。二人出得潭底水府,来到牌楼下,牛魔王却不见了自家坐骑辟水金睛兽!
牛魔王顿时酒醒了大半,惊怒道:“吾的金睛兽何在?!”
焦富也是愕然,立刻聚拢众精问道:“是谁偷放了牛爷的金睛兽?”
众精慌忙跪下道:“启禀陛下,无人敢偷!我等俱在筵前供酒捧盘,供唱奏乐,更无一人在前。”
焦富皱眉道:“可曾有甚生人进来?”
有人回道:“陛下,适才安座之时,有个蟹精到此,行为古怪,那个便是生人!”
牛王闻说,脸色骤变,猛地一拍大腿,顿然省悟道:“不消讲了!早间我与那孙悟空赌斗,那猢狲神通广大,最善变化!定是那厮变作蟹精,混入此处,偷了我兽,去山妻处骗芭蕉扇了!”
焦富听到此处,心中猛地一凛!孙悟空!变化!盗坐骑!骗芭蕉扇!
一系列线索瞬间在他脑中串联起来!他这才猛然惊觉——牛魔王大哥,竟也是西游路上的一难!火焰山!三调芭蕉扇!天庭围剿!
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如何利用取经团队除掉九头虫上,却险些忘了,自己的结义大哥牛魔王,同样是这西游大劫中的一环!而且这一难,凶险异常!
牛魔王急得如火燎肝肠,对焦富拱手道:“二弟!祸事了!那猢狲偷我坐骑,必是去积雷山哄骗玉面,或是去翠云山欺瞒罗刹女矣!老哥我需立刻赶回,迟则生变!”
焦富此刻心中已是波涛汹涌,面上却强自镇定,露出愤慨之色:“竟有此事!那猴头着实可恶!大哥速去,若需相助,尽管开口!”他这话半是真情,半是试探。
牛魔王哪还顾得上多说,道一声“改日再叙”,便化作一阵狂风,火急火燎地直奔积雷山方向而去。
焦富站在潭口,望着牛魔王远去的方向,面色变幻不定,再无之前的从容。他这才彻底明白,西游之劫,早已悄然蔓延到了自己身边。
“火焰山一难…竟就在眼前!”焦富喃喃自语,心中瞬间涌起巨大的矛盾。他原本的计划是坐等取经团队来找九头虫的麻烦,却没料到大哥牛魔王的劫难竟先一步爆发,而且就爆发在自己眼前!
“这下麻烦了…”焦富心中暗忖。帮?还是不帮?
帮?如何帮?公然与孙悟空为敌,对抗取经团队?那就是公然与佛门、与天庭安排的西游大计作对!后果不堪设想!自己好不容易才稳住局面,让天庭似乎“淡忘”了旧事,若此时插手,必将前功尽弃,甚至引来更严厉的清算!碧波潭、黑水河…都可能受到牵连!
不帮?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结义大哥被围攻、被镇压?当年自己被王灵官重伤,四海不容,是牛魔王不顾风险救了自己,这份恩情,岂能忘怀?若是袖手旁观,他焦富成什么人了?日后如何在妖界立足?
恩义与利害,情分与大局,在他心中激烈交锋,令他陷入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