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虫离潭后数日,便悄然返回。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寻了个隐秘的时机,向焦富发出了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一缕极其微弱、仅焦富能感知的特定妖气波动,意味着事情已然办妥。
焦富感受到这波动,端坐于澄波殿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弧度,随即敛去,依旧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碧波潭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焦富以“代管”之名, 逐步将水府内外关键岗位都换上了更听话的虾兵蟹将,或是施以恩惠,或是加以威慑,逐步将权柄攥入手中。万圣公主因父兄母后离去,心中本就空落落的,更加依赖焦富,整日与他厮守,倒也暂时忘却了烦恼。
然而,一个月时间匆匆而过,西海方向却杳无音信。按照路程计算,纵使求封过程有些波折,万圣龙王一行也早该返回了。
万圣公主日渐心焦,秀眉紧蹙,时常站在水府高处向西眺望,却只见幽深水道,不见亲人归影。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这日,她终于按捺不住,来到澄波殿,找到焦富,美眸中噙满了忧虑的泪水:“叔父……父王母后和兄长去了已有一月有余,为何至今毫无音讯?连个传讯的水族也不见回来?侄女心中实在惶恐,寝食难安……叔父,您神通广大,能否……能否派人前去打探一番?或是您亲自走一遭,接应一下?”
焦富见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露出温和的关切之色。他轻轻将公主揽入怀中安抚,沉吟道:“公主不必过于忧心。西海路远,或许龙王陛下被事务耽搁,或是求见龙王需费些时日。不过……你既如此担心,叔父便安排人手,沿路去探查一番,也好让你安心。”
他当即召来那鲇鱼精奔波儿霸和黑鱼精灞波儿奔。这两妖是万圣龙王的心腹,对老龙王倒是忠心耿耿。
焦富面色凝重地吩咐道:“奔波儿霸,灞波儿奔,龙王陛下前往西海已逾一月,至今未归,公主甚是忧虑。你二人速速沿通往西海的水路仔细寻访打探,看看能否遇到陛下车驾,或是打听到任何消息。切记,一路小心,有任何发现,立刻回报!”
“是!谨遵大圣法旨!”两妖见焦富神色严肃,也不敢怠慢,连忙领命,点了几个机灵的小妖作为伴当,急匆匆地离了碧波潭,沿着万圣龙王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一路寻去。
焦富则继续安抚公主,言语间将各种“可能”都分析了一遍,无非是路途耽搁、西海事务繁忙等,试图减轻她的焦虑,实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噩耗”做铺垫。
又过了七八日。
这一日,碧波潭口的水波忽然剧烈翻涌,只见奔波儿霸和灞波儿奔两人连滚带爬、失魂落魄地冲了回来。两妖盔甲歪斜,面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仿佛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他们一进水府,便径直冲向澄波殿,一路哭嚎:“祸事了!祸事了!大圣!公主!不好了!!”
焦富正与公主在殿中说话,闻声眉头微皱。万圣公主则猛地站起身,心中那不祥的预感瞬间升至顶点,颤声问道:“何事惊慌?!可是有父王的消息了?!”
“公…公主!大圣!”奔波儿霸扑倒在地,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找到了…找到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父王他们怎么了?!”万圣公主猛地站起身,心中那不祥的预感瞬间攀升至顶点,声音尖厉得几乎变形。
灞波儿奔也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捶打着地面,泣不成声:“死了…全都死了…老龙王…龙婆娘娘…太子殿下…还有随行的兄弟们…全都…全都遇害了哇!那些珠宝箱笼…全都空了!”
“不……不可能!你胡说!!”她猛地尖叫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雪,毫无血色,娇躯剧烈地颤抖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美眸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绝望,“父王…母后…哥哥……不会的!你们骗我!定是你们看错了!!”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试图否定这可怕的现实。
但奔波儿霸和灞波儿奔哭天抢地的模样,以及那详细得令人心寒的描述,如同最冰冷的潮水,无情地淹没了她最后的希望。
“噗——”急火攻心,加上巨大的悲痛冲击,万圣公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和光线瞬间离她远去。她纤弱的身躯如同被折断的花枝,软软地向后倒去。
“公主!”焦富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只见她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已然昏死过去。
“快!传医官!”焦富立刻对殿外喝道,脸上适时地露出沉痛与焦急之色。他小心翼翼地将公主抱起,送入内室安顿。
整个碧波潭水府,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噩耗所笼罩。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所有水族都陷入了一片恐慌和悲戚之中。龙王一家遇害,主心骨顿失,天仿佛塌了下来!
焦富将公主安置好后,走出内室,看着殿外乱作一团、哭泣哀嚎的水族,面色阴沉似水。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光芒。
戏台已经搭好,主角已然晕厥,该是他这唯一的“支柱”,正式登场,接管一切的时候了。
他沉声下令,声音带着威严和悲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混乱:“肃静!龙王陛下不幸遇难,此乃我碧波潭前所未有之浩劫!当此危难之际,哭嚎无用!即刻起,封闭潭口,加强戒备,没有本座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所有水族,各归其位,严防外敌趁虚而入!违令者,斩!”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慌乱的水族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下意识地听从他的指令,开始强忍悲痛,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