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光怪陆离的碎片中沉浮，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疯狂旋转的万花筒。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挤压，又仿佛在瞬间被拉长成无限细的丝线，穿梭于冰冷与灼热交替的虚无之中。
这是远超冥渊罡风的空间乱流！其狂暴与混乱程度，远非寻常传送阵可比。
凤清夜只觉神魂颠倒，五感错乱，若非《涅盘经》修炼出的坚韧神识死死固守灵台，又有那初步融合了煞雷特性、变得更具包容性的混沌意境本能地护住周身，恐怕在卷入乱流的瞬间，她便已神魂俱灭。
她能感觉到一只冰冷而稳定的手始终牢牢抓住她的手臂，那是墨羽。一股磅礴而晦涩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撑开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艰难地抵御着周围毁灭性的空间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那剧烈的撕扯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失重感，随即是重重的坠落！
“轰！”
巨大的冲击力传来，即便有墨羽的力量缓冲，凤清夜依旧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她艰难地稳住身形，发现自己落在了一片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墨羽站在她身旁，斗篷依旧将他笼罩得严严实实，但凤清夜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那浩瀚如渊的气息，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抓住她手臂的那只手，也微微紧了一下，才缓缓松开。
“前辈，您没事吧？”凤清夜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寂灭骨龙自爆龙晶的威力太过恐怖，再加上强行撕裂不稳定的空间遁走，即便是墨羽，恐怕也消耗巨大，甚至可能受了些伤。
“无妨。”墨羽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比起之前，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环顾四周，斗篷下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空间坐标已乱，此地……不在计划路径之中。”
凤清夜这才有机会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荒废的殿堂内部。穹顶高耸，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看不清具体模样。四周是断裂的巨大石柱和倾颓的墙壁，其上雕刻着一些古老而扭曲的图案，早已被岁月和某种力量侵蚀得模糊不清。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尘埃，脚踏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
空气冰冷而干燥，弥漫着一股陈腐、死寂的气息，灵气稀薄到了极点，而且极其惰性，几乎难以汲取吸收。更令人不安的是，这里仿佛与世隔绝，感受不到冥渊那特有的死寂与混乱，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生命波动，只有一种永恒的、被遗弃的荒凉。
“这里是……”凤清夜蹙眉，神识谨慎地向外探去，却发现这里的空间结构异常稳固，神识探查范围被极大压制，只能延伸出不足百丈，再远便被一种无形的壁垒阻挡。
“一处远古的遗迹碎片，漂流在空间夹缝之中。”墨羽缓缓走到一根断裂的石柱旁，伸手拂去上面的尘埃，露出下面一种暗沉如铁的材质，以及几个残缺的、散发着蛮荒气息的符文。“看这纹路与材质，并非冥渊原生，也非仙域风格。像是……某个失落文明的造物。”
他抬起头，望向殿堂深处那无尽的黑暗：“寂灭骨龙的自爆，扰乱了那片区域的空间结构，意外撕开了一条通往此地的裂缝。我们被抛了出来。”
凤清夜心中一沉。流落未知之地，偏离了前往不死火山的路径，这绝非好消息。尤其是墨羽状态似乎并非巅峰。
“能找到回去的路吗？或者，此地是否有通往不死火山方向的出口？”
墨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知着什么，最终摇了摇头：“空间乱流已将我们带出极远，原来的坐标已不可用。此地方圆万里皆被强大的空间壁垒封锁，像是一座漂浮的孤岛。出口或许有，但需要寻找。”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此地给我一种不祥之感。虽无生机，却未必安全。谨慎行事。”
连墨羽都说出“不祥”二字，凤清夜的心更是提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涅盘真火在经脉中缓缓流淌，混沌意境弥漫周身，警惕地感应着四周。
两人稍作调息，主要是凤清夜在恢复方才穿越空间乱流带来的不适，墨羽则似乎在默默恢复力量。
一炷香后，墨羽起身：“走，探查一番。此地既然有建筑残留，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当先向着殿堂深处走去，步伐依旧沉稳，但凤清夜能感觉到，他比之前更加警惕。
穿过倾颓的殿堂，后面是更加破败的回廊和坍塌的宫室。一切都死寂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发现了更多断裂的兵刃，一些早已失去灵光的法器碎片，以及零星散落的、已经化石般的骨骸。这些骨骸形状怪异，有些类似人形，却更加高大，骨骼结构也与人族、妖族迥异，印证了墨羽关于“失落文明”的猜测。
突然，走在前方的墨羽停下了脚步。
“有东西过来了。”
凤清夜立刻凝神望去，只见前方拐角处的黑暗中，缓缓飘出了一团模糊的、半透明的影子。那影子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由烟雾构成，中心处有两点微弱的红光，如同眼睛，散发出冰冷、怨毒的气息。
它没有生命波动，却带着一种纯粹的负面能量集合体的感觉。
“残念聚合体。”墨羽淡淡道，“由此地陨落者残留的怨念、执念，在特殊环境下经年累月凝聚而成。无形无质，物理攻击效果甚微，专攻神魂。”
他话音刚落，那团影子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猛地加速，如同鬼魅般向两人扑来！那尖啸直接作用于神识，让凤清夜识海一阵刺痛。
墨羽并未出手，只是看了凤清夜一眼。
凤清夜会意，这是给她的试炼。她眼中厉色一闪，涅盘真火对付这种阴邪之物本应是克星，但此地灵气稀薄，贸然大量消耗并非明智之举。
她心念一动，催动那融合了煞雷特性的混沌意境，迎向那扑来的残念聚合体。
混沌包容，亦可分解！
那烟雾状的影子撞入混沌意境的范围内，其蕴含的怨毒、冰冷意念，立刻与混沌意境产生了激烈的冲突。混沌意境如同一个磨盘，缓缓旋转，试图将其分解、同化。然而，这残念聚合体比想象中更加凝练，其中蕴含的负面情绪庞大而杂乱，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凤清夜感到神识消耗迅速，那怨毒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不断试图钻入她的识海。
她冷哼一声，不再保留，识海中金色烈阳光芒大放，一缕精纯的涅盘真火融入混沌意境之中。
嗤——！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那残念聚合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烟雾状的身体在蕴含生之力的涅盘真火与分解万物的混沌意境双重作用下，迅速消融、蒸发，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只留下一点极其精纯但充满负面气息的神魂本源，被混沌意境本能地吸收、镇压、慢慢转化。
凤清夜微微喘息，脸色有些发白。解决这一个残念聚合体，竟比她之前对付幽冥魂火和炼化煞雷还要费力。这些东西，果然诡异。
“应对尚可。”墨羽评价道，“此地此类存在恐怕不少，节省灵力与神魂之力。”
他继续前行，凤清夜连忙跟上。
随着深入，周围出现的残念聚合体果然越来越多，有时甚至是成群结队地出现。凤清夜不得不且战且走，主要依靠混沌意境周旋，偶尔辅以涅盘真火一击必杀。她对混沌意境的运用在这种实战中愈发纯熟，对其“分解”、“同化”的特性理解更深。
同时，她也发现，每消灭一个残念聚合体，吸收那一点精纯的神魂本源后，虽然需要花费精力炼化其中的负面杂质，但她的神识总量，竟在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增长着，并且变得更加凝练。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处绝地，似乎也隐藏着机缘。
在穿过一片布满巨大骸骨、如同古战场的广场后，前方出现了一座相对完好的黑色高塔。高塔耸立在废墟中央，塔身布满玄奥的刻痕，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空间波动。
墨羽停下脚步，望向高塔顶端。
“那里，或许有我们想要的答案，或者……出口。”
凤清夜也看向那黑色高塔，心中警惕与期待并存。这座漂流在空间夹缝中的遗弃之地，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那高塔之中，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