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响安全屋的门铃,安室透左肩的伤口突然抽痛,他下意识按住渗血的纱布,指腹蹭到温热的黏腻。
想起刚才为了避开耳目,穿过城郊的灌木丛,绷带早被带刺的枝条勾得松垮,暗红的血渍已经浸透外层布料,在深灰色外套上晕出一片不规则的痕迹。
安室透咬着牙没出声,再痛也咬着牙跟着前方探路的赤井秀一,只是把重心悄悄移到右腿,一瘸一拐虽然不好看,但好歹速度没有降下来太多。
赤井秀一走在前面,手掌虚按在腰间的手枪上,那是之前从黑衣人身上缴获的,他刻意放缓脚步,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同样也是体恤受伤的安室透。
当两人终于穿过城郊,从各个小巷穿行,终于到达安全屋时,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月泉醒在里面。这一点足以让两个卧底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安室透的目光扫过安全屋门楣上那枚伪装成挂钩的针孔摄像头,红灯正规律地闪烁,像某种无声的警告。
走到门边时,赤井秀一又侧耳听了两秒,确认室内只有断断续续的游戏音效,才对安室透递了个眼神。
门铃响了一声,两声,三声。
门轴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暖黄的灯光瞬间透出来,诸伏景光为两个人打开大门,身上还穿着那件浅灰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肤沾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应该是刚洗完碗,指尖还捏着一块半湿的抹布。
“回来了。”诸伏景光冷漠的说道,蓝色的眼睛抬起来,先是扫过安室透渗血的肩膀,又落在赤井秀一背后沾着的草屑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哟,回来得还挺快。”
沙发上传来月泉醒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
安室透循声看去,只见月泉醒瘫在沙发里,双腿搭在茶几边缘,脚尖旁放着半瓶冒着凉气的冰可乐,随着手机屏幕里的《马里奥赛车》漂移音效轻轻晃动,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眼底,把那点似笑非笑的弧度衬得格外明显。
赤井秀一没有放松警惕,他手掌依旧停在枪柄旁,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最后又放在月泉醒身上。
安室透虚弱的靠在门框上,仿佛站都站不稳了,他的确受了很严重的伤,左肩的疼痛的确让他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但七分的疼痛被他演成十分。
安室透注意到月泉醒的手指从游戏界面移开,立马神经紧绷起来,一双紫灰色的眼睛盯着月泉醒的动作,一旦不对,他会立马从楼道撤退。
只见月泉醒慢悠悠地把手机翻过来,镜头正好对准门口。
“咔嚓”多声轻响连续,快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角度刁钻得正好拍到他按住伤口的狼狈姿势,还有赤井秀一凌乱的头发和沾着草屑的外套。
“波本酱这造型,要是发去组织内部群,说不定能评个‘最惨威士忌’奖,说不定还有人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月泉醒终于抬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整照片角度,“莱伊也不差啊,头发乱得像被基安蒂的子弹扫过似的,凌乱的美应该也有受众,不过也正常,能从追杀里逃出来,你们俩也算厉害。”
月泉醒话音刚落,安室透突然皱紧眉头,按住肩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像是被伤口牵扯得难以忍受:“不是普通追杀,是基安蒂,还有个黑衣人。”
“基安蒂?黑衣人?”月泉醒重复安室透的话语,凌厉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安室透,判断他是否骗人。
“真的吗?他有什么特质?”月泉醒捏着手机的指尖猛地收紧,塑料壳边缘硌得指节泛白,连游戏结算页面弹出的“胜利”提示都没再看一眼。
“基安蒂?她怎么会突然盯上你们?”月泉醒的语气带着刻意的惊讶,一双黑瞳不带一丝情感的盯着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的眼睛,诸伏景光看在眼里,心里悄悄提起警惕。
“她左眼下方有凤尾蝶纹身,不会错。”安室透的声音很沉,带着回忆的冷意,“用的是德国hK的pSG-1狙击枪,第一枪打穿了副驾玻璃,第二枪擦着我的头顶过去,嵌进车顶她的瞄准角度很刁钻,很好认。”
安室透顿了顿,抬手比划了一个持枪的动作,左肩的伤口牵扯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惨笑道:“要不是莱伊提醒我低头,我现在可能已经没法站在这里了。”
赤井秀一接着补充,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还有个黑衣人,近身格斗很利落,他腰腹有旧伤,波本撞上去时,他呼吸乱了半拍,扣扳机的动作慢了零点几秒。”
赤井秀一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月泉醒脸上,“而且他对基安蒂的指令很熟悉,两人配合得像演练过很多次,不像是临时拼凑的队伍。”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冰箱压缩机的嗡鸣。
月泉醒他盯着赤井秀一,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没立刻说话,反而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可乐,旋开后喝了几口,将所有可乐都喝完,透过透明的可乐瓶看向安室透的脸,虚弱的语气,渗血的肩膀,不时地吸气,紧绷的身体。
从细节上分析,波本并没有说谎,月泉醒表面上还维持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心里却像被投入一颗石子,瞬间掀起层层涟漪。
基安蒂的背后会是谁?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琴酒,基安蒂是琴酒惯用的人,这是组织里谁都知道的事,难不成是上次自己坑了琴酒帮自己做任务的事情又被他知道了,那家伙记仇,故意派基安蒂来“教训”威士忌组,顺便给自个儿添堵?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琴酒那人最讲究“效率”,要杀人只会提着他那把伯莱塔m92F亲自来,要么就是让伏特加带一队人围堵,绝不会派个带伤的黑衣人跟基安蒂配合。
黑衣人腰腹有旧伤,是自己在灯塔向下扫射时打中的,穿透伤,要重新行动必定会影响任务,呼吸会乱,动作会慢,这种“不完美”的棋子,琴酒根本不会用。
月泉醒心里又多了个疑问,但基安蒂本质上还是属于组织的狙击手,排除琴酒和自己,那不就剩下朗姆吗?
紧接着,朗姆的脸突然在脑海里浮现,想到这,月泉醒又记恨起自己被‘暂时’移交的权利,跟吃了米田共一样让人恶心。
那家伙一直盯着自己,还想借着威士忌组的事抓自己的把柄,会不会是朗姆故意挑事?用基安蒂和黑衣人追杀安室透他们,要是成功了,就说是自己“救援不力”;要是失败了,就把脏水泼到琴酒身上,让琴酒和自己互相猜忌,毕竟朗姆最擅长玩这种借刀杀人的把戏。
啧、
月泉醒越想越觉得麻烦,指尖的力度又加了几分,可乐瓶被捏扁,发出细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