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如退潮般迅速下降,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口,盘旋向下的石阶仿佛巨兽的食道,散发着来自远古的森然寒气。
阶梯的尽头,那模糊的王座轮廓像是深渊中唯一的坐标,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苏清雪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字字清晰地烙在林宇耳中:“小心……那里坐着的……不是女王……是‘前任容器’。”
容器。
这两个字让林宇心头一凛。
它意味着王座上的存在,或许根本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而是一个承载了某种恐怖力量、如今已被废弃的躯壳!
林宇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深邃的冰火双瞳凝视着下方的黑暗。
他知道苏清雪在提醒他,前方的危险远超想象。
但他更清楚,退缩,从来不是他的选项。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枚刚刚成型的三色火种微微一颤,散发出一股温热的力量,驱散了石阶上涌的寒意。
与此同时,另一片绝地之中,毒雾弥漫的山谷正经历着剧变。
小医仙一剑斩碎了最后的幻象,那关于蛇神教覆灭的“真相”在她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带来灾厄的孤星,是被族人抛弃的厄难毒体。
可现在她明白了,她不是灾星,而是变革的火种!
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老祭司,为了维护自己腐朽的统治,不惜引燃圣地,清洗异己,并将一切罪责推给一个无辜的婴孩!
“真是……可笑的谎言。”小医仙低声自语,眼神中的迷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取代。
她不再为自己的体质而自卑,不再为那段被篡改的过去而痛苦。
我是谁?
我是美杜莎女王选定的希望,我是药尘老师拼死救下的弟子,我是林宇并肩作战的伙伴!
当她彻底明悟己心的瞬间,整个山谷的毒雾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号令,疯狂地向她体内倒灌而来!
这些足以腐蚀王阶强者的剧毒,此刻却温顺得如同归巢的鸟儿,涌入她的四肢百骸,融入她的厄难毒体本源。
她的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原本翠绿的眼眸深处,渐渐染上了一抹妖异的紫色。
山谷的地面上,枯萎的植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绽放出诡异而美丽的花朵。
毒,既是毁灭,亦是新生。
从今日起,她将真正掌控这份力量,而非被其奴役。
另一边,极北的冰殿幻境轰然崩塌。
月奴猛地睁开双眼,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一颤。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寒晶灯,那灯芯中的火焰已不再是幽蓝色,而是化作了纯粹的乳白,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寒从中散发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仪式燃料……造神……”她喃喃重复着从幻境中听到的词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自嘲。
原来,她所珍视的一切,从血脉到信仰,从“父亲”的期许到族群的使命,全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纯血后裔,只是一个足够完美的“容器”,来承载他们臆想出的神明之力。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她举起手中的寒晶灯,感受着那股比以往强大数倍的寒髓之力。
如果血统可以伪造,那力量为何不能?
既然他们想造神,那她就成为那个,亲手埋葬伪神的人!
月奴的眼神变得凌厉如刀,她不再是那个迷茫的圣女,而是一个从谎言灰烬中重生的复仇者。
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只是这座山喷出的是足以冰封万物的严寒。
城外沙丘,战局瞬息万变。
雷隼引爆【雷爆符】的瞬间,整个沙丘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狂暴的雷光撕裂了大地,但真正的杀招并非雷电本身,而是被其引动的地下古脉!
一股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气流从炸开的裂缝中喷涌而出,正是祭坛遗址下残留的阴煞之气!
“不好!是地煞之气!”铁钳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他改造过的机械身躯对这种能量侵蚀的反应最为剧烈,关节处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动作变得迟滞。
而他身后那些实力稍弱的沙蝎残党更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股阴煞之气迎面冲刷,当场化作一尊尊冰雕,保持着临死前的狰狞姿态,然后“咔嚓”一声碎裂成满地冰渣。
一击之下,敌方减员近半!
“混账!”铁钳蝎怒不可遏,强行催动体内的能量核心,融化了身上的冰霜,一双巨大的机械毒钳锁定了雷隼,“你以为这点小聪明就能赢?执政官的力量,不是你们这些蝼蚁能够想象的!”
“我从不指望靠小聪明赢。”雷隼抹去嘴角的血迹,拄着战矛缓缓站直身体,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我只是在为主上争取时间。而且,主上说过——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于爪牙有多锋利,而在于你为何而战。”
话音未落,他身后仅剩的几名焚雷卫齐齐怒吼,结成战阵,气势竟比全盛时期还要凌厉几分。
他们为的不是虚无缥缈的自由,而是守护同伴的信念!
深邃的地底螺旋阶梯前,林宇感受着体内三火归元后带来的澎湃力量,也感受到了伙伴们在各自战场上的决意。
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第一个踏上了通往深渊的台阶。
冰冷、死寂、压抑。
这是踏上石阶的第一感觉。
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每向下一步,施加在身上的压力就成倍增加。
更诡异的是,这股压力不仅作用于肉体,更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都挤出躯壳。
林宇面色不变,识海中央的三色火种轻轻旋转,一股融合了炽热、极寒与狂暴的特殊能量流遍全身,将那股无形的压力隔绝在外。
他步伐沉稳,目光如炬,一步一步,踏着通往深渊的节律,走向一个被尘封了千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