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儿的马车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巷口,仿佛带走了所有的喧嚣与热闹。
陆飞缓缓地回到了陆香居的大堂,这里一片静谧,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古老的水墨画。
陆飞静静地站在大堂中央,环视着四周。他的目光掠过那熟悉的朱漆柜台,上面的纹理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雕花的窗棂精致而典雅,透露出一丝古朴的气息;墙角那盆绿植,虽然被伙计们浇水过多而显得有些蔫,但依然顽强地生长着。
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承载着陆香居的点点滴滴,浸透着日子的烟火气。他想起了开张时的局促,客满时的喧闹,陈婉儿算账时的专注,还有伙计们打闹时的欢腾。这些记忆如同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陆飞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柜台,那木头的纹路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仿佛诉说着这里的故事。他转身走上二楼,那吱呀作响的楼梯,依然是老样子,仿佛在提醒着他这里的一切都未曾改变。
推开休息室的门,月光恰好洒落在床榻上,给床铺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银霜。
陆飞脱掉鞋子衣物,轻轻地躺了上去,却没有立刻闭上眼睛。他凝视着天花板上的横梁,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久久不能入眠。
陆飞脑子里忽然闪过些零碎的画面——前世的雨夜里,豆大的雨点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他骑着吱呀作响的电动车在湿滑的街头穿梭。身上的雨衣裹得严严实实,领口、袖口都扎得紧紧的,后座的外卖箱被狂风灌得鼓鼓囊囊,箱盖撞击的“哗哗”声混着风声,他攥着车把的手紧了又紧,生怕里头的汤洒了半滴,招来顾客的差评。
那时候陆飞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在城中村租个带阳台的单间。不用每天清晨被隔壁的争吵声吵醒,不用在狭窄的楼道里侧身避让堆积的杂物,更不用日日夜夜闻着楼道里混杂的油烟味、垃圾味,那时候能晒晒太阳,吹吹干净的风,就已是奢望。
“啧,”陆飞低笑一声,指尖在被单上轻轻划着圈,那圈儿像涟漪似的荡开,“谁能想到呢。”
穿越过来的头一年,他在小镇开包子铺,天还没亮透,窗外的星星还眨着困眼,他就已经在案板前揉面了。面团在他手下从生硬到柔软,胳膊酸得像灌了铅,蒸包子时,蒸笼里的热气裹着白雾扑面而来,烫得他直缩脖子。
后来转做糕点,再到创办陆香居,鼓足勇气进了长安,一眼相中这间铺面,亲手刷上朱漆,挂上匾额。
从最初的“包子铺”到如今响当当的“陆香居”,一步一个脚印,踩出了如今的光景——几十家加盟店像星星一样散落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还有一群跟着他干的伙计,热热闹闹得像一家人;账上的银子一串串,多得够他前世连做梦都不敢想;手底下的人从飞团骑的伙计到后厨的伙计们,凑成了一大家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陆飞在心里默默盘了盘:总店每日流水像涨潮的水,哗啦啦往上涨;以后加上各加盟店的分成按月送来,沉甸甸的银子堆在钱箱里;还有库房里屯着的各种原材料,一桶桶、一缸缸,都是实打实的家底……不算不知道,这么一算,如今的身家,陆飞在长安城里也能稳稳当当算个中等富翁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又赶紧抬手捂住嘴。
“路还长着呢。”陆飞对着天花板低声自语,“明天几十家店开业,是个实打实的硬仗,半点马虎不得,得从头到尾盯紧了。往后啊,说不定还能把陆香居开到洛阳去,开到江南去,让更多地方的人都尝尝咱们陆香居的点心……”
想着想着,陆飞的眼皮渐渐变沉,窗外的月光悄悄移了位置,温柔地洒在他脸上,薄得像一层蝉翼,轻柔得像一缕轻纱。他打了个绵长的哈欠,把胳膊往被子里缩了缩。最后一个念头轻轻冒了出来:明早要早早起床,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想着想着,陆飞的呼吸渐渐匀长,像湖面泛起的轻波,渐渐睡去。梦里,似乎又听见了飞团骑伙计们的吆喝声,还有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叮铃铃、叮铃铃地,像一串跳跃的音符,回响在长安的的街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