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周的考试,霍格沃茨城堡仿佛卸下了沉重的黑袍,连石墙缝隙间都透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盈。小巫师们像解开了锁链的鸟儿,笑声和脚步声在长廊里雀跃回荡,空气里漂浮着即将迎来假期的、几乎触手可及的欣喜。
至于那决定了未来几天是晴是雨的考试结果……
咳,在自由面前,暂时不值一提。
与外界的轻松惬意截然相反,教授们的办公室却仍被灯火与羊皮纸的山峦吞没。尤其是在地窖深处,魔药课办公室的空气中几乎凝固着一种黑色的低压。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脸色比平日更加晦暗,每划下一个评分,眉头便锁紧一分。他再一次确信,经过整整一学年的锤炼,有些小巨怪的脑容量依旧没能超越一只弗洛伯毛虫。
而这个时候,唯一能在这片低压气旋中投下一缕微光的,便是瑞博恩。
此刻的他正以兽形姿态伏在桌案一角——一只半大的幼狼,通体覆盖着如月华流淌般的银色毛发,纯净而无杂色。他将蓬松的尾巴轻轻搭在西弗勒斯执笔的手腕上,那尾巴亦是同一片流转的银白,宛若一束凝固的星光。这是一个无声却坚定的陪伴。每当西弗勒斯因卷面上又一个令人血压飙升的答案而指节发白时,他冰凉的手指便会下意识地陷进那片温热柔软的银色绒毛里,从中汲取一丝难得的冷静与慰藉。
“西弗,”在又一次被轻柔抚摸时,瑞博恩开了口,声音带着兽形态特有的低沉嗡鸣,“看不下去的,直接给个‘E’算了。何苦折磨自己?”
西弗勒斯从喉间挤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呵,我正是要看看,这份愚蠢究竟能开拓出怎样崭新的下限。”执教多年,他每年都会在此刻被重新刷新认知。人类的愚蠢,果然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矿藏。
瑞博恩站起身,冰蓝色的狼瞳看了看身旁男人紧绷的侧脸,又扫过羊皮纸上那堪称灾难的魔药配方,果断作出了决定。
嗖的一声轻响,桌上的幼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突然出现的兽耳少年,银发柔软,耳尖微颤,周身笼罩着一层近乎妖异的青春光泽。
化为半兽形态的瑞博恩径直挤进西弗勒斯与书桌之间那片有限的空间里,毫不客气地坐进他怀中,顺手将那份糟心的试卷挥到一旁。他指尖轻点,桌角另一根闲置的羽毛笔便颤巍巍地悬浮而起,自动在那份试卷顶端落下了一个巨大而圆润的“E”。
西弗勒斯并未阻止。或许是因为,他此刻的大半心神已被怀中人占据。
瑞博恩的三种形态总让他感到一种错位的迷惑。人形时似是十二三岁的孩童,清澈稚嫩,未曾沾染岁月的尘埃;兽形则更不必说,只是一团令人心软的毛茸幼崽。可这半兽之形,却俨然是即将成熟的青年,身量几乎与他比肩,眉眼间却奇异地混合着纯真与诱惑,形成一种令人心慌的张力。
看得西弗勒斯指尖发烫,某些被严密压抑的念头蠢蠢欲动。
然而……
“伯恩,”他强行拉回一丝理智,声音因克制而显得格外低沉,“你之前的半兽形态,并非如此。”
他清晰地记得,不久前初次得见时,那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为何短短时日,竟拔节生长至近乎双十年华?
瑞博恩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中闪过秘而不宣的笑意。他怎会坦白,为了在假期中能理所当然地并肩立于人前,他忍受了怎样撕裂般的痛楚,才强行将这具异世身躯的半兽形态催熟至此。
“西弗不喜欢吗?”他非但不答,反而微微倾身向前,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对方的唇畔。
西弗勒斯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太近了。
那几乎无需答案的反应取悦了瑞博恩。于是他心满意足地再度变回幼狼形态,轻盈地跳回桌面。
徒留西弗勒斯一人在原地,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清晰地听见心底一丝遗憾的叹息——若是二十岁的形态,他或许就能顺理成章地……做一些渴望已久的事了吧。
尽管斯内普教授在心中勾勒得无比清晰,但最终结局如何,谁又能够预料?
一周光阴倏忽而逝。小巫师们纵情享受着最后的嬉闹时光,而西弗勒斯则在某种甜蜜与焦灼交织的折磨里,度过了堪称漫长的一周。
年终晚宴依旧遵循着百年不变的流程。除了刚入学的新生还保有些许新鲜感,于他人而言,无非又是一场例行公事——瑞博恩亦在其中意兴阑珊。
在丰盛晚餐被魔法送至长桌之前,是万众瞩目的学院杯评分时刻,这也是整个晚宴中难得能凝聚所有目光的环节。往年的学院杯无外乎在斯莱特林与拉文克劳之间易主,今年亦然。
最终,拉文克劳以微不可察的一分优势,摘得了桂冠。
这结果让西弗勒斯唇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所幸拉文克劳的学生大多内敛,只低调地欢呼了片刻,盛宴便正式开场。然而这饕餮之景对斯莱特林长桌上的许多学生而言,吸引力相当有限。这些出身世家的少爷小姐,自幼尝遍珍馐,霍格沃茨的家常盛宴虽称得上丰盛,却也仅止于此了。
瑞博恩的目光更是早已飘向别处。
待餐盘恢复一尘不染,邓布利多起身,照例说了一番关于展望与激励的陈词,随后便宣布学期正式结束,嘱咐大家回寝好生休息,以迎接次日的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