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左宅,仆妇见到谢依水便道:“女郎,主子们都在正厅等您。”选秀的事情一出来,左氏上下便传了个遍。
左丹臣想要过问一下谢依水的意思,派人去请,结果人不在。
若是平时还好,这关头找不着,大家的心难免会有些忐忑。
因此谢依水迈步进入正厅的时候,受到周围一众大小女郎、郎君们的注目礼。
“三娘。”左丹臣坐在上首,忽得站起相迎。
谢依水忙上前几步,示意他不要激动。
“三娘在外面回来,应当比我们更早一步听到风声。”左丹臣目光关切,“这事儿属实?”
告示一出,真假自有论断。但人着急的时候,就总想找点事儿,或找点话题来问。
谢依水盯着他一瞬,轻轻点了点头。
老皇帝派人去吉州收税,一来处理不受他掌控的安萧等人;二来,便是将吉州二十四县的事情探究个底朝天。
有句老话说的没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南潜作为这个国家最高的权利拥有者,他所能带给人的金钱、财富远超一般人。
且正统论在此,于公于私,他手下的人都更强悍、精明、拔尖。
若是南不岱等人都能发现吉州上下的异常,作为这个国家站得最高的南潜,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收税是一块探路石,丢下扈赏春众人,搅乱一池潭水,是鱼是虾,蛟龙真蛇,一窥便知。
南潜他们估计已经知道了吉州二十四县的部分内情,他此次的行为,极有可能是通过选秀来看京都众人的态度。
有人的地方就有偏向,哪些人对选秀抱有乐观态度、哪些人敬而远之、哪些人辗转反侧、焦虑不已……由小见大,他大概能将这些人分为几个层次。
亲皇派、中立派和……彻底和他背向的大反派。
南潜自认正统,余者和他作对的自然就是所谓的反派。
“三娘,家里儿郎正值年岁,恐怕名单上得有不少人呢!”虽说只是名单上存有名姓,但稍微礼仪得体,样貌相当的,过初选都不难。“你……”
左丹臣刚想说出口,又觉人太多,怕给谢依水施压,便让身边的人都先回去。
厅中的人逐渐离去,只留下左丹臣、谢依水以及扈通明三人。
扈通明看着那些叔伯婶娘们离去时,目光希冀地看着他们。他知道,他们肯定是希望扈成玉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想想办法。
在马车上的时候他的想法和他们的一样,现如今,角色倒置,他变成了他们恳求的对象。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这些恳求的目光有多令人难以喘息。
小外祖父的声音唤回扈通明的思绪,他声音喑哑,眉宇忧愁。“家里的孩子三娘也见过,她们那样的脾性在我们身边勉强安乐无忧,若去了京都……光景难再啊~”
他对这些孩子们是有准确的认知的,家庭和睦,姐妹和谐,这些人没去过外头,不知道那些尔虞我诈有多致命。
都说遇事才能长心眼,可这时候临时抱佛脚,太慢了!
就怕孩子们来不及成长,就落入了旁人的圈套。
他们家偏安一隅,本就是为了老实过日子的。小富即安是夙愿,大富大贵没想过。
“你们都唤我一声外祖,外祖今日觍颜请求!请求三娘给孩子们想想办法。”说着左丹臣便要行礼。
谢依水抬手制止他的行为,“左氏从未对我们有过什么要求,即使四娘被柳府之人胁迫姻亲都没想过要我等帮忙。三娘知道,若不是真心遇到难处,外祖也不会开口。”
她将人扶起,“左氏当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此事尚可回转,就是我得想办法给我爹送封信。”
“三娘所言为真?”左丹臣眼眸一亮,有点难以置信。
谢依水没有瞒着,“陛下年近六旬,本意就不是为了美人。他另有目的,那我们替他达成这个目的,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对于接下来的安排,谢依水没有具体说出来。
事情未成,说出来反倒容易走漏消息。
左丹臣略微点头,他惭愧地看着谢依水,“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谢依水示意他不要再说这种话。
“三娘要送信,我这边有几条线路,三娘若信得过我等,将东西交予我,我给赏春送去。”
“好。”谢依水一口应下。
事情暂时商定,谢依水送别左丹臣,准备离开。
扈通明有点好奇,“陛下金口玉言,你能如何回转?”
谢依水淡定得很,“给他找点事情做呗。”有空折腾有的没有,必定是皇宫的日子过于平淡。
正好,她想看看吉州的事情被爆出来,他那几个好大儿,他要保谁。
如果证据确凿南潜还能将南不岱拖下水,那这个反他们是造定了。
扈通明跟谢依水相处久了,隐隐能知道她脸上的笑是真心还是假意。
方才和小外祖父谈论时的诚恳是真,眼下的笑却带着一股鄙夷的气息。
她在对谁不满?
陛下?
也只有陛下了!
真大胆啊~不愧是扈赏春的女儿,她这个做女儿的简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谢依水离开正厅,扈通明跟上。盯着她平静的脸色,他小心问道:“能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吗?”
他实在好奇这些人的脑袋瓜,她、扈赏春、扈玄感,包括在外面的两个姐姐都是如此,稍微动一下脑子便能想出办法。
对这些人而言,解决问题如吃饭喝水般简单,但他怎么就有点七窍不通呢?
好在他还有个优点,不懂就问。
谢依水冷酷恢复:“不能!”一下子就戳破了他脆弱的优点。
回到小院的谢依水连夜写了几封信,信件随着月夜发往不同的地方。月下风景依旧,只是这一夜,甚少有能睡得着的人。
左香君深夜趴在窗柩垂影自怜,她自言自语道:“所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形单影只,唯有风声依旧。
第二天一早,左宅的众人互相碰头。大家眼下疲惫,青黑一片,同款造型仿佛粘贴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