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离与温迪身影再度出现在“天使的馈赠”门口时,酒馆内的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通天、玄铮等人依旧坐在原位,桌上多了几杯蒙德特色果酒,但谁都没有真正去品尝。他们看似在闲聊,神念如同蛛网,将吧台后擦拭酒杯的红发青年牢牢锁定。
通天看着杯中琥珀色酒液,心中却在思量着这座城市的奇特之处。与璃月那建立在契约之上、严谨的秩序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过于……随性了。
迪卢克感受到了这股压力,但他也只能是面无表情地,将酒杯擦拭得晶莹剔透放回了架子上。
直到那扇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温迪依旧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脸上挂着笑容,仿佛刚才在风起地那番密谈,从未发生。
“哎呀呀,真是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温迪夸张地行了一礼,随后便熟稔地,从旁边桌上“顺”来了一瓶没开封的苹果酒,给自己满满当当斟了一杯。
他举起酒杯,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通天身上。
“初次见面,来自远方的强大旅者。”温迪笑着说道,“我叫温迪,一个吟游诗人。为了感谢你们,愿意听我这位老朋友絮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这杯酒,我敬你们!”
他说罢,便要一饮而尽。
“风神,巴巴托斯。”
通天平淡地掀翻了温迪的马甲。
温迪举杯动作,瞬间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望着钟离。
钟离噙着笑,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便拿起桌上的苹果酒小酌一口。
通天没有理会温迪的错愕,他自顾自地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声音中带着一丝审视,“我只是好奇,你这彻底撒手的治理方式’。”
“治理方式?”温迪缓缓放下了酒杯。
“不错。”通天直视着温迪的眼睛,“我观此城,万民自由,神权不显。这与钟离那契约治世的理念,截然不同。你身为神明,有在认真履行你的职责吗?”
温迪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看着通天,良久,才忽然笑了。
“你说的没错。”他坦然承认,“但,我的职责,就是放手。让蒙德的子民,去过他们自己想过的生活,唱他们自己想唱的歌,酿他们自己想喝的酒。至于未来会走向何方……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通天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酒液溅出,却在空中便化为虚无。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选择?凡人之智,如萤火之光,如何能看清前路迷雾?你既为风神,便有指引麾下国度前行之责!”
“一株幼苗,需精心剪枝、除虫、施肥,方能长成参天大树!任其野蛮生长,多半只会被风雨摧折,或沦为野兽的食粮!”
温迪看着他,轻声问道,“那你是否知道,在我之前,蒙德初代风神,是如何治理这个国度的?”
不等通天回答,温迪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为他的人民,建立了一座能抵御一切风雪的坚城。他为他们规划好了一切,庇护着他们,教导着他们。那座城市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
“那不正是神明应为之事?”通天皱眉道。
“是啊。”温迪笑了,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悲哀,“但那座城,最终成了一座风墙环绕的监牢。他给了人民一切,唯独没有给他们天空。于是,他的人民,最终选择与我一起,推翻了他。因为,被规划好的人生,无论多么安逸,终究不是自己的人生。”
“一派胡言!”通天冷笑一声,“那是他教导无方,并非理念有错!若是换作我来……”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股无形的风压开始从温迪身上弥漫开来。酒馆内光线瞬间黯淡下来,炉火疯狂地跳动,发出一阵阵不安的噼啪声。
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所有酒客脸上笑容都凝固了,随后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趴倒在桌上,陷入了沉睡。
吧台后迪卢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神之眼在他腰间剧烈闪烁,勉强抵抗着这股威压。
他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那玻璃捏碎!他毫不犹豫,手指在吧台下一处角落,轻轻敲击了三下——这是他与凯亚之间,最高级别的警报信号!
不一会,酒馆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哎呀,这可真是……热闹啊。”
一个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凯亚斜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微笑。他环视了一圈酒馆内昏睡的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通天与温迪身上。
“这位先生,好大的火气。”凯亚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看似不经意地,站在了温迪与通天之间,“不知我们蒙德,是哪里招待不周,惹得您这般不快?”
迪卢克看到凯亚出现,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他冷冷地开口,声音嘶哑:“凯亚,这里没你的事。”
“哦?是吗,兄长?”凯亚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我倒是觉得,任何试图在‘天使的馈赠’里闹事的人,都与我很有关系。”
他话音未落,迪卢克已然踏前一步,挡在了温迪另一侧。他没有看凯亚,只是死死地盯着通天,声音低沉而有力。
“这里是蒙德。”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
“蒙德是自由的,不需要被圈养。”
兄弟二人,一个巧言周旋,一个沉默威慑,竟在这一刻,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将温迪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通天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看着那个依旧在微笑的吟游诗人,又看了看他身前,那两个神色各异、却同样坚定的凡人。
他忽然明白了。
温迪的“庇护”,也许不是最好方式,却是最适合蒙德的方式。自由培养出了这样一群,即使面对远超想象的强敌,也敢于为了守护自己家园挺身而出的子民。
这种力量,无形,却坚韧。
通天缓缓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没有再看温迪,只是看着眼前的迪卢克和凯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他没有认同温迪,却也不再反驳。
这份由凡人自己展现出的意志,比任何辩论都更有说服力。
就在此时,迪卢克,打破了这刚刚缓和的气氛。
“那么,摩拉克斯先生。”他转向钟离,“现在,可以说说你们此行真正目的了吗?”
钟离并未因他的直白而动怒,反而对他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他平静地回答:“我为寻访故友而来。”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这狭小的酒馆。
“但在此之前,我想,我们或许需要一个更安静的地方。”
迪卢克与凯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最终,迪卢克点了点头。
“晨曦酒庄,欢迎各位。”他沉声道,“我的庄园,足够安静,也足够……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