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刺破苏州城的薄雾，城西的盛会场地已如沸水般翻腾起来。负责敲锣的老汉攥着铜锣站在高台上，手心的汗把铜锣柄浸得发亮；民生坊的糖画张师傅正往铜锅里倒麦芽糖，金黄的糖浆在晨光里拉出细长的丝；藩国使者的队伍已在街口等候，驼队上的香料袋被风掀起一角，散出浓郁的异域气息。林羽站在主街入口，看着亲随将最后一块“江南商业盛会”的匾额挂上牌楼，匾额上的金字在朝阳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大人，时辰到了！”苏州知府捧着时辰牌小跑过来，官服下摆沾着草屑——他凌晨就来场地打转，生怕哪里出岔子。林羽点头，抬手示意敲锣。老汉深吸一口气，铜锣声“哐”地炸开，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也让沸腾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吉时已到，江南商业盛会，开幕！”林羽的声音透过扩音的铜喇叭传开，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话音未落，主街两侧的彩绸突然被拉下，露出背后挂满的灯笼与商铺旗帜，绸缎商的“锦绣庄”、瓷器商的“青瓷坊”、香料商的“西域斋”……密密麻麻的字号在风里招展，像一片涌动的彩色海洋。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百姓们推着挤着往前涌，孩子们钻在大人腿间，眼睛瞪得溜圆。林羽站在高台上往下看，见民生坊的糖画摊前瞬间围满了孩子，张师傅的手在铜板上飞快转动，眨眼间就捏出一只威风凛凛的糖老虎；隔壁的面人李师傅更绝，只见他手指翻飞，一团白面在掌心变成了披甲的将军，引得围观者连连叫好。
“林大人，藩国使者请您过去一叙。”通事官的声音打断了林羽的思绪。他转身走向街口，几位头戴羽毛冠、身披兽皮的藩国使者正对着展位上的瓷器啧啧称奇。为首的使者名叫巴图，曾随使团去过京城，见到林羽便拱手笑道：“林大人，江南的手艺比传说中更神！这瓷器薄得像蝉翼，却比我们草原的铜壶还结实？”
林羽笑着拿起一只青釉茶杯，往地上轻轻一磕，茶杯在石板上弹了弹，完好无损：“这是用徽州高岭土烧制的，窑温要控制在一千三百度，多一分则裂，少一分则脆。巴图使者若是喜欢，盛会结束后，我送您一套。”
巴图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的丝绸展位：“那丝绸呢？比我们王妃的貂裘还软！”林羽顺势邀请他去参观，绸缎商张老板正拿着一匹云锦向客人介绍，见林羽带着使者过来，忙展开云锦——阳光透过云锦的织纹，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上面的孔雀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尾羽上的金线闪闪烁烁。
“这是用金线和孔雀羽线混织的，要十二位织工织三个月才能成一匹。”张老板的声音里满是骄傲。巴图伸手摸了摸，又凑近闻了闻，突然对身后的随从说了句什么，随从立刻递上一个羊皮袋。巴图打开袋子，里面是几颗鸽蛋大的红宝石：“我用这个换，行不行？”
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张老板却看向林羽，林羽笑道：“贸易讲究你情我愿，张老板觉得合适便可。”张老板连忙点头，捧着红宝石的手止不住发抖——这几颗宝石，抵得上他半年的收入了。
正热闹着，北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林羽赶过去，只见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皮毛商争吵。皮毛商是从漠北来的，带来的狼皮、狐皮在展位上摆了一地，汉子们却指着狼皮骂：“这狼皮上有官府的烙印，定是偷猎的！”
皮毛商急得满脸通红：“这是我正经从牧民手里收的！有通关文书！”说着就要去翻行囊，却被汉子们推搡着不让动。林羽认出领头的汉子是安远侯府的家奴，心里瞬间明白——这又是李修的伎俩，想借“偷猎”的由头搅乱会场。
“让他拿文书。”林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汉子们愣了愣，见周围的百姓都盯着他们，只好悻悻地让开。皮毛商连忙掏出通关文书，上面盖着漠北都护府的大印，清清楚楚写着“皮毛来源合法”。
“各位看清了？”林羽举起文书让众人看，“这位商户是正经生意人，谁再敢无端生事，按扰乱盛会论处！”汉子们见状，灰溜溜地想走，却被赵虎带来的镖师拦住：“林大人还没让你们走呢。”
林羽看着领头的汉子：“是谁派你们来的？说实话，可免你们皮肉之苦。”汉子们嘴硬不说，赵虎使了个眼色，镖师们将他们带到旁边的棚子里。没过多久，就有汉子哭着喊：“是侯府的王管家让我们来的！他说只要搅黄了盛会，就给我们每人五两银子！”
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顿时骂声一片：“安远侯也太不是东西了！”“见不得江南好啊！”林羽让镖师将汉子们押去官府，转身对皮毛商道：“让您受委屈了，我让人给您的展位加派护卫。”皮毛商感激得连连作揖，周围的商户也纷纷上前安慰，刚才的不快很快被新的热闹冲淡。
日头升到正中时，技艺比拼开始了。评委会的周老先生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各地送来的样品：杭州的织锦、景德镇的瓷器、宜兴的紫砂、江南的香洁皂……刘师傅的青釉梅瓶刚摆上桌，就引来一片赞叹——瓶身上的梅花用金线勾勒，在阳光下看，花瓣仿佛沾着露水，连周老先生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釉色，青中带蓝，蓝中透紫，是‘雨过天青’啊！”
苏瑶代表苏家送来的香洁皂也很惹眼，皂块被雕成莲花形状，泡在清水里，水面浮起一层细密的泡沫，散出淡淡的檀香。周老先生拿起一块闻了闻：“去污力强，香气雅致，比京城的胰子强多了。”旁边的藩国使者巴图好奇地拿起一块，在手上搓了搓，惊讶道：“这东西比我们用的草木灰干净多了！我要订一百块！”
比拼正激烈时，皇帝派来的监礼官突然带着圣旨赶到。众人连忙跪地接旨，圣旨里说“江南盛会开商贸之先河，朕心甚慰”，还特意赏赐了十坛御酒和二十匹云锦，让林羽分给参会的商户。监礼官宣读完圣旨，笑着对林羽道：“陛下还说，若盛会办得好，明年要在京城也办一场，让你当总筹办官呢。”
百姓们听得热血沸腾，欢呼声响彻云霄。商户们更是激动，纷纷表示要拿出最好的货，不辜负陛下的厚爱。林羽捧着圣旨，看着眼前这片欢腾的景象，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辛苦都值了——从初到江南的举步维艰，到如今能站在这里，见证一场属于商户与百姓的盛会，这或许就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意义。
傍晚时分，第一日的交易账簿送到林羽面前：绸缎成交八千匹，瓷器卖出五千件，香洁皂订出三千箱，藩国使者定下的香料、皮毛订单更是堆成了小山。最让人惊喜的是那些小商户，糖画张师傅的糖人卖断了货，面人李师傅收的定金装满了钱袋，宜兴窑匠的紫砂壶被巴图使者包圆了，乐得他们合不拢嘴。
林羽站在高台上，看着夕阳给会场镀上一层金红。百姓们渐渐散去，嘴里还念叨着明日要来看戏；商户们互相道贺，约着晚上去酒楼喝酒；藩国使者的驼队旁，通事官正和商户们核对订单，算盘打得噼啪响。他想起苏瑶早上说的话：“盛会不是结束，是开始。”是啊，从今日起，江南的商业会像这夕阳一样，红得热烈，红得长久。
远处的戏台传来试音的胡琴声，咿咿呀呀的调子混着晚风飘过来，像在为这场盛会唱着温柔的尾音。林羽笑了笑，转身往公棚走——明日还有更多的热闹等着呢，他得养足精神，好好看看这属于江南的、繁花似锦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