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站里还飘着奶茶的温乎气,甜香混着点饭团的米香。大伙儿都忙着往背包里塞补给——江逐把饭团往侧兜塞得鼓鼓的,走路都晃荡;
苏析正分薄荷糖,一颗颗数着往每个人手里递;
温忆在理苔藓石粉末小包,按人头摆得整整齐齐。
就沈细蹲在角落没动,手里攥着铅笔,指节攥得发白,笔杆被手心的汗浸得滑溜溜的。
刚才温忆说火星污染比地球重三倍,这话她记在心里没敢忘。
盯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沈细喉结动了好几下,终于憋出小声,细得跟蚊子哼似的:
“苏析姐…到了火星…我这画…会不会突然不管用啊?”
苏析刚把薄荷糖塞进兜,听见声音回头就瞅见她——头埋得低低的,额前头发挡着脸,铅笔尖在画纸上蹭来蹭去,划出道歪歪扭扭的印子,手心的汗把纸洇出个小湿斑,连纸边都卷得翘起来了。
“怕啥!”
江逐耳朵尖听见了,凑过来拍沈细肩膀,劲儿没轻没重,把沈细晃得踉跄了一下,
“你上次就画个小薄荷糖,不就把车票污染散了?火星上指定更顶用!”
沈细没抬头,肩膀往回缩了缩,声音更轻了:
“可地球污染轻啊…我那会儿画都抖了半天手…火星污染重,要是画错了,或者画不出来…耽误你们找碎片咋办?”
话刚说完,攥笔的手猛地颤了下,笔尖“咔嗒”撞在桌角,吓得她赶紧把笔往怀里拢——以前班里同学就笑她画的规则是“怪物”,说她画错了招麻烦,现在要是在火星画砸了,不光拖后腿,搞不好还得让苏析和江逐掉积分。
苏析走过去蹲下来,先伸手把她额前挡脸的头发扒到耳后,才从口袋里摸出张卡片——卡面印着支亮微光的铅笔,边缘沾着点细绒,看着软乎乎的。
她把卡递到沈细跟前,声音放得轻:
“你看这个,画具修复卡。用了能让你画的时候不手抖,能撑30分钟呢。”
指尖碰着沈细冰凉的手背,苏析又补了句,
“而且你的画能散污染、标路线,咱们去火星找碎片,离了你这画可不行——这不是负担,是咱们最需要的本事。”
沈细抬头飞快瞥了眼卡片,又赶紧低下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卡面的微光,暖乎乎的,可还是攥紧铅笔,眉头皱成小疙瘩:
“可…可30分钟太短了呀…找碎片要画好多标记呢,万一画到一半卡失效了,我又开始抖…咋办?”
沈细捏着笔杆的手更紧了,连指缝里都沁出了汗。
江逐把最后一个饭团塞进包,拉链拉得“刺啦”响,凑过来又拍沈细肩膀,这次力道轻了点:
“怕啥!30分钟够画好几个标记了!实在不行,我帮你盯着时间——快到点了我就喊你歇会儿,总不能让你硬撑!”
他说得嗓门大,可沈细就缩了缩肩膀,没吭声,眼睛盯着地上的画纸,那道歪印子看着格外扎眼。
这时沈细的口袋动了动,小苔藓钻了出来,嫩黄叶子蹭了蹭她的手背,痒丝丝的,还奶声奶气喊:
“细细姐…厉害…画得对…”
小家伙顺着她的手腕爬上来,趴在铅笔杆上,用软乎乎的叶子轻轻碰了碰发抖的笔杆——奇了,沈细的手竟真的稳了点,笔尖不晃了。
可下一秒,沈细突然把笔抽了回来,指尖蹭到小苔藓的绒毛,眼圈一下就红了。她捏着笔,声音带着颤:
“以前…以前同学说我画的规则是怪物,说我画错了招麻烦…上次画车票污染,我也是抖了半天才画成…要是在火星,我画错了招来了触手,或者没标对污染区…你们会不会也觉得我麻烦啊?”
她说着,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摸着那张揣了半天、皱成一团的辣条包装纸——上次就是在这纸上画了薄荷糖散的污染,现在纸边都被她攥得起毛了。
苏析把沈细的手包在自己手里,掌心的温度慢慢传过去:
“我们跟你同学不一样呀。你画的不是怪物,是能帮我们躲污染、找碎片的本事。上次车票要是没你画,咱们连火星都去不了;真要是在火星画错了,咱们一起想办法补,谁也不会怪你。”
她把修复卡塞进沈细手心,又指了指趴在笔杆上的小苔藓,
“这卡是应急用的,就算不用,你也能画好——刚才小苔藓碰你笔杆时,你手不就稳了吗?”
温忆端着杯奶茶走过来,递到沈细面前,杯壁温乎乎的,刚好能焐热她冰凉的手:
“先喝口奶茶暖暖手,别慌。”她指了指沈细手里的铅笔,语气慢悠悠的,透着股踏实劲儿:
“你不知道,以前在火星补给站,我见不少玩家能力失效,都是因为污染太重,把能力压下去了。但你的画不一样——你能画散污染,污染越重,你画里的规则波动反而可能越强,说不定到了火星,你画得比在地球还稳呢。”
沈细舔了舔嘴角的奶茶甜味,捏着修复卡,看小苔藓趴在笔杆上晃叶子,突然笑了下,声音也大了点:
“真…真的吗?我的画在火星会更管用?”
“那可不!”
江逐拍了下大腿,卫衣都震得晃,
“你想啊,污染重,你画散污染的本事就更有用!到时候你画个大屏障,把咱们都护在里面,触手连边都挨不着!”
沈细跟着点了点头,终于伸手要把铅笔往笔袋里放——可指尖刚碰到笔尖,就觉得不对劲,硌得慌,还涩拉拉的。
她把笔举到快递站那盏小灯底下一瞅,心“咯噔”就沉了——笔尖上裂了道细缝,不仔细看根本瞅不出来,准是刚才蹲角落攥得太使劲,给压坏了。
“咋了?脸咋又白了?”
苏析眼尖,一下就看出她不对劲,凑过来看。沈细举着笔,手又开始抖,声音发颤:
“笔…笔尖裂了…要是到火星画到一半,笔尖断了…我没带备用笔…”
小苔藓也发现不对劲,从笔杆上爬下来,用叶子轻轻碰了碰那道裂缝,刚才还支棱的叶子一下就蔫了,也不喊“细细姐厉害”了,就趴在她手背上不动弹。
江逐急了,手在包里刨来刨去,叮叮当当地碰着饭团盒,嘴里还嘟囔:
“上次给我妹带的蜡笔咋就剩半根了…”
翻了半天,从包底摸出半根绿蜡笔,包装纸上还印着小饼干图案——是上次他妹画画剩下的。
“这个!这个能画不?颜色跟你画污染标记一个色!”
沈细接过蜡笔,捏在手里试了试——蜡笔太粗,笔尖圆乎乎的,连画个小圆圈都歪歪扭扭,更别说标精细的规则节点了。
她摇了摇头,声音蔫蔫的:
“太粗了…标不准节点,到时候指错路就麻烦了。”
“哎,刚好揣着这个!”
温忆突然拍了下口袋,摸出一小卷透明胶带——胶带边毛糙得很,是上次补快递盒剩的,
“先把笔尖缠两圈,能撑一阵。到了火星水源点,周围的苔藓杆儿硬实,削成笔杆正好用——以前在补给站,我常帮玩家削木头笔,顺手得很,保证比你这裂了的笔尖好用。”
温忆蹲下来,小心地把胶带缠在笔尖的裂缝上——胶带黏糊糊的,蹭在沈细手背上,却把那道缝牢牢裹住了,笔尖摸起来不硌手了。
沈细攥着缠了胶带的笔,小苔藓又慢慢支棱起来,用叶子轻轻勾了勾她的指尖,小声喊:
“细细姐…能画…”
她把修复卡塞进卫衣内袋,卡面的微光贴着皮肤,暖乎乎的;
又把铅笔放进笔袋,特意垫了张软纸——是刚才包饭团剩的,怕笔在里面晃悠,把胶带蹭松了。
江逐还不放心,把那半根蜡笔也塞进她笔袋:
“备着!万一铅笔真断了,先用这个画大屏障,总比没的画强!”
苏析帮她把笔袋拉链拉好,又帮她把背包肩带调松了点:
“别想太多,到了火星先画个小标记试试——要是笔真不够用,咱们一起找能画的东西,总不会让你没法画。”
大伙儿收拾完往门口走,沈细走在最后,手一直揣在笔袋旁边,指尖能摸到铅笔的形状——缠了胶带的笔尖有点鼓,还能感觉到胶带的黏腻。
风从门帘缝里钻进来,带着点火星空气特有的涩味,她心里犯嘀咕:
到了火星,头一笔得轻着点画,别把胶带蹭松了;
修复卡也得省着用,等找碎片标关键节点再拿出来…可万一画到一半,胶带真松了,笔尖还是断了咋整?
小苔藓在口袋里动了动,没喊“细细姐厉害”,却用嫩黄叶子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痒丝丝的。
沈细攥着笔袋的手紧了紧,指尖掐进了掌心——这支缠了胶带的铅笔,可是他们找苔藓石碎片的指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