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涛刚把县城新买的院子收拾妥当，正打算第二天就去接父母搬离榕树村，彻底告别那个承载了太多窘迫与非议的老宅子，院门外就传来了急促又带着哭腔的脚步声。
他刚拉开门栓，一个瘦弱的身影就扑了进来，正是他的姐姐杨芳。
往日里即便在婆家受了委屈，杨芳也总是强撑着，脸上尽量带着笑意，怕爹娘和弟弟担心。可此刻，她头发散乱，蓝色的粗布褂子沾满了泥土，袖口被扯得歪歪斜斜，眼角红肿得老高，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一见到杨涛，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哽咽着喊了一声“弟”，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杨涛心头猛地一沉，一股戾气瞬间涌上心头。他稳稳扶住姐姐，指腹擦过她脸颊上一道浅浅的抓痕，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碴子：“姐，谁欺负你了？”
李秀兰听到动静从屋里快步走出来，一见女儿这副模样，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抱住她：“芳啊，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在婆家受委屈了？快跟娘说！”
杨芳伏在母亲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断断续续的话语终于拼凑出了前因后果。
杨芳嫁的邻村叫李家坳，丈夫叫李建国，是个出了名的老实人，老实到近乎懦弱。当初杨芳嫁过去，一来是两家距离近，二来是父母觉得李家坳条件比榕树村稍好，李建国看着也憨厚，能让女儿不受冻饿。可谁曾想，这“老实”背后，却是对父母言听计从、对妻子受辱视而不见的窝囊。
杨芳嫁过去三年，肚子一直没动静。在那个年代的农村，不能生娃的媳妇就像犯了滔天大罪，在婆家永远抬不起头。婆婆王翠花本就尖酸刻薄，自从杨芳过门后没添丁，更是变本加厉地磋磨她。家里最累最脏的活全让她干，吃的却是掺着糠麸的粗粮，稍有不顺心，非打即骂。
李建国的弟弟李建军，是个游手好闲的泼皮，仗着爹娘宠着，更是把嫂子当丫鬟使唤，呼来喝去不说，还时常动手动脚。杨芳为了顾全大局，一直忍气吞声，每次回娘家，都只报喜不报忧，怕爹娘操心，更怕给当时还是“二流子”的弟弟丢脸。
可今天，矛盾彻底爆发了。
王翠花早上起来就骂骂咧咧，说杨芳是“不下蛋的鸡”，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家里的粮食。杨芳实在忍无可忍，顶了一句“生不生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没想到这话彻底激怒了王翠花。
王翠花冲上来就揪住杨芳的头发，抬手就扇了她两个耳光，打得她嘴角都破了。李建军在一旁不仅不劝，还起哄说“哥嫂生不出娃，就该休了再娶一个”。杨芳拼命反抗，却被王翠花推倒在地，李建军还上前踹了她一脚。
最让杨芳寒心的是，她的丈夫李建国全程就在旁边看着，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连拉一把的勇气都没有。
“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杨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弟，我不想再回那个家了，他们把我当牲口使唤啊！”
李秀兰听得眼泪直流，心疼地抱着女儿，一边抹泪一边骂：“这个杀千刀的王翠花，还有那个窝囊废李建国！我们芳儿到底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罪！”
杨老根蹲在门槛上，手里的旱烟袋早已掉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这辈子老实巴交，从没跟人红过脸，可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心里的火气像是被浇了油，烧得五脏六腑都疼。
杨涛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捏得发白，骨节咔咔作响。前世他在部队里，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和孩子受欺负；穿越过来后，家人更是他的逆鳞，谁也碰不得。
姐姐杨芳，从小就疼他。在他还是原主那个二流子的时候，姐姐省吃俭用，把婆家给的为数不多的补贴偷偷塞给他，怕他饿肚子；在他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时候，姐姐也是唯一一个还护着他，劝他改邪归正的人。
如今，他有能力了，能让爹娘吃饱穿暖了，却让姐姐在婆家受这样的屈辱，甚至被人打骂，这让他如何能忍？
“姐，你先别哭。”杨涛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声音却依旧冰冷，“这事，我来解决。”
他转身回屋，从床底下的木箱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他这段时间积攒的现金和一些票据。又从墙角拿起那把他亲手打磨改良过的猎刀，刀鞘是用野猪皮做的，沉甸甸的握在手里，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气。
“弟，你要干啥？”杨芳见状，连忙拉住他，“你可别冲动啊，李家坳人多势众，咱们惹不起的！”
“惹不起？”杨涛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我杨涛的姐姐，还轮不到别人欺负！今天，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我杨芳的弟弟，不是好惹的！”
李秀兰也连忙劝阻：“儿啊，算了吧，都是一家人，闹大了不好看。要不，咱们去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以后别再欺负芳儿了就行。”
“娘，这不是好不好看的事。”杨涛看着母亲，语气坚定，“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今天要是不讨个说法，以后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闹出人命，但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杨老根站起身，拍了拍杨涛的肩膀，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决绝：“儿，去吧！爹跟你一起去！谁敢欺负我闺女，我跟他拼命！”
“爹，您在家陪着娘和姐姐。”杨涛按住父亲的肩膀，“这种事，我一个人去就行。您去了，我还得分心照顾您。”
说完，他不再犹豫，背上帆布包，腰间别上猎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李家坳距离榕树村有七八里地，全是崎岖的山路。杨涛心里憋着一股火，脚下走得飞快，平日里要走半个多小时的路，他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李家坳比榕树村稍大一些，村口有几棵老槐树，此刻有几个村民正坐在树下乘凉聊天。看到杨涛气势汹汹地走来，一个个都愣住了。
他们都认识杨涛，以前是榕树村有名的二流子，可最近听说这小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打猎本事了得，赚了不少钱，还在县城买了房子。此刻见他眼神冰冷，腰间还别着一把猎刀，脸上带着生人勿近的煞气，没人敢上前搭话。
杨涛根本没理会这些人的目光，径直朝着村子深处走去。他之前送姐姐回过几次婆家，对李建国家的位置很熟悉。
很快，他就来到了李建国家的院门外。那是一座土坯房，院墙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不高。院子里，王翠花正坐在板凳上纳鞋底，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真是个丧门星，还敢跟我顶嘴，打她都是轻的！等过几天，就让建国休了她，再给建国找个能生娃的！”
李建军躺在一旁的竹椅上，嗑着瓜子，附和道：“娘说得对，这种不下蛋的鸡，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到时候我帮哥找个好的，保证一年就给咱李家添个大胖小子！”
李建国则蹲在院子角落里，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逃避。
杨涛站在院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怒火更盛。他抬脚，猛地踹在院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简陋的木门被他一脚踹开，木屑纷飞。
院子里的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去。
当王翠花看到站在门口的杨涛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哟，这不是榕树村的二流子杨涛吗？你不在家赌钱喝酒，跑到我们李家坳来干啥？”
李建军也站了起来，打量着杨涛，眼神里带着挑衅：“怎么着？你姐被我娘教训了，你是来替她出头的？就凭你？”
杨涛没有说话，一步步走进院子，目光如炬，扫过三人。他的眼神落在王翠花身上，那冰冷的目光让王翠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谁打了我姐？”杨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让院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是我打的，怎么着？”王翠花仗着在自己家门口，又有儿子在身边，壮着胆子说道，“你姐是我们李家的媳妇，不孝顺公婆，还生不出娃，我教训她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杨涛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王翠花，“我姐嫁到你们李家，三年来，起早贪黑，忙里忙外，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吃的是最差的，干的是最累的，这就是你们说的不孝顺？生不出娃，就该被打被骂？你们李家就是这么待人的？”
王翠花被杨涛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嘴里却依旧强硬：“我们李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来管！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你喊啊！”杨涛的声音陡然提高，“我倒要让全村人都听听，你们李家是怎么欺负我姐的！我姐在你们家受了多少委屈，今天我就要让大家评评理！”
李建军见杨涛敢这么跟他娘说话，顿时火了，上前一步，指着杨涛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李家撒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说着，他扬起拳头，就朝着杨涛的脸上砸了过来。
李建军平日里游手好闲，经常跟人打架，自以为有几分力气。可他哪里知道，杨涛前世是当兵的，军事格斗术炉火纯青，对付他这种街头泼皮，简直易如反掌。
杨涛眼神一冷，侧身躲过他的拳头，同时伸出右手，精准地抓住了李建军的手腕。他稍微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李建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李建军疼得浑身冒汗，脸色惨白，蜷缩在地上打滚。
王翠花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杀人啦！杨涛杀人啦！”
杨涛根本没理会她的叫喊，目光转向蹲在角落里的李建国，语气冰冷：“李建国，我姐在你家受了这么多苦，被你娘打骂，被你弟弟欺负，你就眼睁睁看着？你配当一个男人吗？配当我姐的丈夫吗？”
李建国猛地抬起头，看着杨涛，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恐惧，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反驳，想为自己辩解，可面对杨涛那锐利的目光，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你不敢说？”杨涛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姐当初嫁给你，是看中你老实，以为能跟你好好过日子。可你呢？你除了懦弱，除了沉默，你还会什么？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李建国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着，脸上满是羞愧之色。
王翠花见儿子被打断了手，女婿又被吓得不敢说话，心里又怕又恨，她猛地扑向杨涛，想要跟他拼命：“你这个挨千刀的，我跟你拼了！”
杨涛眼神一寒，抬脚轻轻一踹，王翠花就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时候，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他们看着院子里的情景，议论纷纷。
“这杨涛也太厉害了吧，一脚就把李建军的手打断了？”
“李建国家也太过分了，杨芳在他们家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可不是嘛，王翠花天天骂杨芳，李建军还老欺负她，李建国又不管，换谁也忍不了啊。”
“杨涛现在可不是以前的二流子了，听说他打猎很厉害，赚了很多钱，连县城都买了房子，惹不起啊。”
王翠花听到村民们的议论，心里更慌了，她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村民们喊道：“大家快帮我想想办法啊，杨涛闯进我们家，打人伤人，这还有王法吗？”
杨涛转过身，面对围观的村民，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闹事，而是为了给我姐讨一个公道！我姐杨芳嫁到李家三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可换来的是什么？是打骂，是羞辱，是把她当牲口一样使唤！我今天就要问问李家，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让在场的村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翠花还想辩解：“是你姐生不出娃，我们才……”
“生不出娃就能随便打骂吗？”杨涛打断她的话，“就算我姐真的不能生，那也是我姐和李建国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们动手打人！再说了，生不出娃，就一定是我姐的问题吗？你们怎么不问问李建国？”
这话一出，村民们都议论起来，看向李建国的目光变得异样。李建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头埋得更深了。
杨涛不再理会王翠花，从背上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现金，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这里是五百块钱。”杨涛的目光扫过李家三人，语气坚定，“第一，这是我姐这三年在你们家当牛做马的工钱，按理说，你们还欠她的，这点钱，算是便宜你们了。”
“第二，我姐杨芳，从今天起，跟李建国离婚！这五百块钱，也算是给你们李家的补偿，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第三，你们今天打了我姐，伤了她的身子，也伤了她的心。李建军打断的手，是他咎由自取，王翠花摔的那一跤，也是活该！但我姐的伤，不能白受！你们必须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我姐道歉！”
五百块钱，在那个年代可是一笔巨款。村民们看到地上那厚厚的一沓钱，都惊呆了。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没想到杨涛竟然这么有钱。
王翠花看着地上的钱，眼睛都直了。她一辈子爱财如命，五百块钱对她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可让她给杨芳道歉，她又觉得丢不起这个脸。
“我……我不道歉！”王翠花咬着牙说道，“要离婚可以，钱我们也收下，但道歉不可能！”
“不可能？”杨涛眼神一冷，弯腰捡起地上的猎刀，缓缓拔出。
猎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锋利的刀刃让人不寒而栗。杨涛握着猎刀，一步步走向王翠花，语气冰冷刺骨：“我再说一遍，给我姐道歉！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跟你儿子一样，断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只有纯粹的杀意。王翠花被他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再也不敢逞强了。她知道，杨涛是真的敢动手的。
“我……我道歉，我道歉！”王翠花连忙说道，声音颤抖着，“杨芳，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不该骂你，你原谅我吧。”
杨涛看向李建国：“你呢？”
李建国抬起头，看着杨涛，又看了看地上的钱，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声音低沉地说道：“芳……杨芳，对不起。”
“还有你！”杨涛的目光转向蜷缩在地上的李建军。
李建军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哪里还敢反抗，连忙哭着说道：“嫂子，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
杨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猎刀，重新插回刀鞘。
“道歉我记下了。”杨涛说道，“离婚手续，我会让我姐尽快跟你们办。这五百块钱，你们收下。从今往后，我姐和你们李家再无任何关系。如果你们以后再敢找我姐的麻烦，或者在背后说她的坏话，我杨涛第一个不饶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村民，语气坚定：“各位乡亲，今天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杨涛别的本事没有，但护短是出了名的。谁要是敢欺负我的家人，不管他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村民们纷纷点头，没人敢反驳。他们都知道，杨涛现在今非昔比，不仅有钱，而且身手了得，脾气还这么火爆，谁也不想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