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豫王妃死了…”
青禾急匆匆跑进来,伏在黄花梨书案上抄经书的刘玉儿蓦地抬首。
“谁死了?”
青禾重复道:“豫王妃死了。”
刘玉儿这些天禁足在雨荷院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还是青禾舍了点银子向送饭来的人打听到的。
刘玉儿惊的手中的笔掉落,掌心一握,竟汗湿了一片。
她陡然想起萧煜的话,若本王给你灌下毒药对外宣称你暴病而亡,刘家会为你出头吗?
她庆幸没对宋灵曦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否则死的就是她了。
她想,只要平安活下来,什么争宠不争宠的都是浮云。
另一边,萧煜一走,朱儿告诉宋灵曦,说是有人要见她,在明月轩等。
明月轩是一茶楼在皇城并不出名,但胜在清幽。
慕容博再见到宋灵曦时,见她肚子微微隆起,沉眉。
宋灵曦意外南昭人为何要见她,不动声色坐到靠窗的位置。
慕容博让小二上了茶,笑道:“不知宋姑娘喝不喝的惯茉莉花茶。”
宋灵曦温声回答:“我这人不挑。”
又闲叙了几句,慕容博放下手中茶盏,看了一眼巧笑嫣然的女子。
他微微眯眸,低声道:“宋姑娘怀了桓王的孩子,竟想让我南昭攻打南齐,不知安的什么心。”
桓王很可能坐上那位置,她的孩子以后说不定能继承大统,她唱这一出是不是宋家和萧煜联手设下的局。
目的自是想吃下南昭为萧煜建功铺路。
慕容博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宋灵曦,倒真是艺高人胆大。
寥寥数语落到宋灵曦耳朵里,不啻于晴天霹雳。
后背冷汗涔涔,凉意霎时贯穿全身。
南昭国这是在怀疑她的用心,是在提醒她,他们不好糊弄。
她怀了萧煜的孩子确实是最大的问题,南昭人是怕中了她的圈套。
可她所有的布局都是围绕着战争展开的。
南昭国若不战,所有计划都将泡汤。
她不能看着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
宋灵曦平复心绪,脸上挂着浅笑:“谁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桓王的…我只是,瞒天过海博得萧煜救我宋家人。”
慕容博瞳孔一缩,惊愕地看着她:“孩子的亲爹是谁?”
宋灵曦笑道:“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与你讲。”
她一时没想好让谁来背锅。
慕容博双眸似笑非笑,没想到一世英名的桓王竟替别人养儿子。
慕容博冷笑:“宋姑娘,你三言两语就想颠倒黑白,巧舌如簧,是有多希望我南昭攻打南齐?”
宋灵曦看到他脸色冷了下来,心尖一颤,他先入为主以为是自己和萧煜联手做局,再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和我爹手下的小将赵明早已私定终身,只是我宋家入狱,为了自救我才不得不攀上萧煜,决计没有诓骗你。”
宋灵曦脸色微红,脸上尴尬难为情,这时定要否定肚中孩子是萧煜的,赵明与爹关系亲厚,推他身上至少不会太过荒谬。
赵明?
倒确实有这号人,是宋家军中刚崭露头角之人。
此人受宋家恩惠,相貌还过的去与宋灵曦倒算般配。
慕容博笑笑:“宋姑娘曾许诺不要萧煜上战场,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若你答应,南昭不出一月便攻打南齐。”
“你说。”
慕客博拍了一下手,便有人端着一碗褐色药汁进来。
慕容博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是滑胎药,若宋姑娘肯将胎落了,我就相信你和萧煜不是一伙的。”
宋灵曦不由毛骨悚然,她的心发颤,摇摇头道:“这条件我不能答应你,大夫说若我落胎此生再也不能做母亲。”
慕容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只一眼挪回目光。
“那我也没有什么和你好谈的了。”
宋灵曦桃花眼微闪,试图看透对面之人。
她想:南昭真会放弃这大好机会不拼一把?
这话她不能问,可南昭这么快就放弃攻打南齐,她虽能救出宋家人,但宁王不会伤一分一毫。
宋灵曦不甘地屉拳,开口道:“既如此,那就告辞。”
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心里却在一遍遍告诫自己。
不能再多说一句。
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急。
宋灵曦起身往外走,慕容博仅仅是淡扫她一眼:“宋姑娘,留步。”
宋灵曦松了一口气,掌心早已汗湿一片。
她果然没猜错,南昭不会放弃这么大好的时机。
他们此时只是漫天要价。
宋灵曦慢慢又坐回原位,端起茶盏默默不语。
外面很热闹。
这条街不是茶楼酒馆便是青楼。
一辆马车在明月楼停下。
从马车上下来个面容冷俊的年轻人,他身量高大径直走进一家青楼。
上得二楼,年轻人姿态佣散靠窗而坐,深邃的双眸往窗外看去。
对面茶楼尽收眼底,倏的,目光突然顿住。
对面茶楼,有两人正对坐着,其中一人束髻,髻上插了金钗,钗上镶了一颗拇指大小的海珠,手中捧着一盏青瓷茶杯,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萧煜愣住了。
宋灵曦?
她怎么会和慕容博相谈甚欢?
他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手下的人查出慕容博在皇城待了很久,其间换了无数次住的地方。
按理,他南昭国三皇子没道理在南齐皇城滞留这么久,除非有大事需他亲自办。
今日,他的人好不容易查出他行踪,知他来了明月楼,萧煜想:他必是出来见人。
没想到见的人竟是宋灵曦。
萧煜垂下眼帘。
慕容博滞留皇城难道是为了宋灵曦?
对了,宋灵曦小时候曾在南疆待过,南疆与南昭只有一条河之隔,难道二人早就认识?
一股酸意弥漫,萧煜不自觉握紧拳。
卫明轻唤他:“主子,张公子来了。”
萧煜收回思绪,看向来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翰林院的张世扬,乃前年新科状元,文采飞扬,众学子仰慕的对象。
张世扬拘谨的坐下,对着萧煜,神情是旁人罕见的恭敬还含着一丝畏惧。
萧煜从袖中抽出一张单子递给张世扬,压低声音道:“这是郭家人贪污军饷的数额,你在学子中名声甚好,把这个传扬出去。”
张世扬恭敬的接过,看到纸上的数额,眼睛睁的浑圆,不敢置信。
“郭家竟贪污了这么多?”
萧煜道:“郭将军打仗是把好手,但对底下的人太过宽容,白花花的军饷被那帮人一层层吃得连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