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在山谷间弥漫,那俘虏七窍流血的面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狰狞。整个山谷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谷口的战斗刚刚停歇,陈远顾不得擦拭刀上血迹,快步走向林素问藏身的岩缝。只见她蜷缩在角落里,脸色比先前更加惨白,听到脚步声才艰难地睁开眼。
是……天京缉查司……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陈远的衣袖,声音细若游丝,他们……为我而来……
话音未落,她的手便无力地垂下,再次陷入昏迷。陈远眉头紧锁,轻轻将她放平,心中已然明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血战,根源在此。
当他回到谷口时,雷大炮正骂骂咧咧地踢着一具黑衣人的尸体。
他娘的!这帮人下手比官府的刽子手还黑!看见我们就直接下死手,连句话都不问!折了老子三个老兄弟!
陈远目光扫过战场,心中顿时了然。缉查司定是远远看见雷大炮这支形迹可疑的队伍,误以为他们与林素问有关,这才不由分说地发动了攻击。
搜仔细些。他声音冷峻,衣缝、鞋底、发髻,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王五带人将八具尸体并排摆放,一寸寸地翻检着。李铁柱则带着人清点损失——这一场短暂的接触战,靖安哨阵亡两人,伤五人;雷大炮那边死了三个,伤了七八个。这支不明来历的队伍,竟让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大人。王五捧着一块黑色铁牌快步走来,从那个戴斗笠的头目身上找到的,藏在腰带夹层里。
陈远接过铁牌。入手冰凉沉重,正面阴刻着复杂的云纹,云纹之中隐约可见一只振翅欲飞的鸟雀轮廓。翻到背面,则是几个看不懂的怪异符号。
还有这个。王五又递过一个小指粗细的竹管,从他贴身口袋里找到的。
陈远捏碎蜡封,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桑皮纸。展开一看,上面用极细的墨笔写着:
目标确认携带《兵要地志图》摹本及部分圣库密册,自南阳方向逃窜。着尔等不惜代价,拦截夺回,必要时......格杀勿论。
落款处,没有姓名,只有一个简单的花押。
陈远的目光在地志图三字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揉成一团,连同铁牌塞入怀中。
雷当家,他转身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这些人不过是先锋。大队人马随时会到。
雷大炮脸色一变,顿时明白了利害关系。他环顾四周险峻的山谷,压低声音:这地形要是被堵住了,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王五,前出二里探路,重点探查有无埋伏。
李铁柱,轻装整顿,重伤员......就地安置。
赵老根,把缴获的弩箭全部分下去,优先配给神射手。
一道道命令发出,队伍迅速行动起来。士兵们默默解下不必要的行李,只带着兵器和干粮。几个重伤员被安置在背风的岩洞内,留下些食水和药材。没有人说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轻响在谷中回荡。
当简易担架做好时,陈远看了眼昏迷的林素问,对抬担架的士兵沉声道:跟紧队伍,别掉队。
他的每个决定都在说明一件事——此刻最重要的,是活着离开这里。
夜色渐深,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再次启程,悄无声息地没入险峻山岭。陈远走在最前,怀中的云雀令冰冷刺骨。他的目标再明确不过——甩开追兵,活下去,按时赶到野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