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迷。
夜风萧瑟。
江辞站在鼾声震天的柴房外，感觉自己的人生，不，仙生，从未如此刻般绝望。
三个裁员目标，一个忠心耿耿赶不走，一个科研入魔劝不动，最后一个干脆睡到沟通障碍。
这青云宗哪里是宗门，分明就是个奇葩收容所！
而他就是这个收容所里唯一一个想越狱却被死死按住的倒霉所长。
“宗主，夜寒露重，您身体刚愈，还是先回殿中休息吧。”
林师姐细声提醒道，语气里是真切的关心。
江辞内心泪流满面。
休息？
我拿什么休息？
一想到我那遥遥无期的永恒假期，我这心就跟这破殿一样，四面漏风啊！
但他面上只能维持着宗主的体面，虽然这体面已经所剩无几，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玄石子和林师姐往回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飞升梦里。
回到那间四处漏风的主殿，玄石子手脚麻利地收拾出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又不知从哪里抱来一捧相对干燥的茅草铺上，权当是宗主的宝座。
江辞一屁股坐下去，感觉硌得慌，心里更慌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主动出击！
系统任务说的是“遣散一名成员”，又没说非得是活人……呃，不对，是现有成员。
那是不是意味着，解散一个“机构”也行？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大殿，最后落在了那尊被他亲手抵押出去的祖师泥像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照亮了他绝望的心田！
把这祖师爷……给请出去？
既然抵押了，那理论上，这祖师爷现在算是“待处置资产”了吧？
如果我能想办法把他处理掉，比如……卖给收破烂的？
或者直接找个地方埋了？
这算不算是变相解散了青云宗最核心的信仰堂口？
这个想法过于逆天！
连江辞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转念一想，反正都抵押了，债主又不敢来拿，放着也是占地方，还不如废物利用，为宗主的飞升大业做点贡献。
“玄石子。”
江辞开口，声音因为激动和缺德而微微发颤。
“弟子在！”
小道士立刻挺直了腰板。
“你可知……这青云镇附近，可有回收……呃，收购古物、法器等物的店铺？”
江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为宗门生计考虑。
“宗门如今困难，一些用不上的旧物，或可换取些许灵石，暂渡难关。”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那尊泥像。
意思很明显。
看，这玩意儿挺旧的，还是个法…泥像，应该能卖点钱吧？
玄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声音都劈叉了。
“宗……宗主！您……您是想把祖师爷的……金身……给……给卖了？！”
旁边的林师姐也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江辞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意图太明显，把小朋友吓坏了。
他赶紧找补。
“咳咳，休得胡言！本宗主岂是那等数典忘祖之人！”
他强行解释道：“本宗主的意思是……祖师爷他老人家，想必也不愿看到宗门如此凋敝，弟子们食不果腹。”
“若能暂时委屈他老人家，换取资源，重振宗门，想必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会……也会理解的吧？”
这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
玄石子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祖师爷金身乃宗门根本，岂能变卖！这是大逆不道！会遭天谴的！”
林师姐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不赞同和惊恐，也明确表达了她的立场。
江辞一阵头疼。
这异世界的人，思想怎么这么僵化呢？
一点市场经济头脑都没有！
祖师爷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灵石花？
“罢了罢了，本宗主只是……随口一提。”
江辞无奈地摆摆手，知道这条路暂时也走不通了。
看来，想动这祖师爷，得先过了门下这几个“忠臣孝子”这一关。
他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那碗“月光粥”提供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
飞升无望，裁员失败，连卖祖师爷都被抵制……
人生之艰难，莫过于此。
“系统。”
他在内心默默呼唤。
“除了遣散成员，还有没有别的快速解散宗门的方法？比如……我被开除？”
【警告：宿主身为宗主，是宗门存续的核心标识，宿主死亡或被开除，将直接判定为宗门解散失败，系统解绑，宿主灵魂湮灭。】
江辞：“！！！”
得，连殉职，或者被罢免的路都给堵死了！
这是逼着他必须把员工都开除，自己才能下岗是吧？
这是什么魔鬼KpI考核制度！
就在他万念俱灰，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要学着种田先养活自己再从长计议时，玄石子怯生生地开口了。
“宗主……其实，想要灵石，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江辞的眼睛瞬间像饿狼一样冒出了绿光，猛地坐直身体。
“什么办法？快说！”
只要有灵石，是不是就能利诱这几位祖宗主动离职了？
玄石子被他灼热的目光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后山……后山那个废弃的矿坑，虽然早就被挖空了，但……但偶尔也能捡到一些品质极差，几乎没什么灵气的碎灵石……”
“或者，可以去青云镇坊市，把林师姐种的枯心草…当驱虫药卖掉，或许……或许能换几枚劣品灵石……”
捡垃圾？
和卖驱虫药？
江辞听完，感觉自己的人生格调，已经从破产宗主直线下降到了拾荒者兼小贩。
他堂堂一个穿越者，绑定系统，目标是飞升，现在却要为了十块下品灵石的裁员经费去捡垃圾和卖农药？
这传出去，他江辞还要不要在修仙界混了？
哦不对，他本来也不想混，他想下班。
“苍天啊！我只是想被裁员，为什么还要先体验一遍底层劳动人民的艰辛？！”
但是……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为了飞升！
为了永恒假期！
脸面算什么？
节操又算什么？
社畜为了下班，什么事干不出来！
江辞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壮士断腕般的决绝表情。
“好！明日一早，玄石子，你随本宗主去矿坑……捡灵石！”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捡”这个字。
“小林，你准备一些……驱虫效果最好的枯心草，明日一并带去坊市！”
先解决启动资金问题！
有了灵石，他就不信砸不动这几位爷！
玄石子和林师姐面面相觑，显然被宗主这“亲力亲为”、“深入基层”的举动震撼到了。
尤其是宗主脸上那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表情，更是让他们觉得，宗主为了宗门，真是忍辱负重，付出太多了！
“弟子遵命！”
两人齐声应道，眼神里充满了感动和……一丝同情。
江辞无视了他们复杂的眼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十块下品灵石，够给谁当遣散费呢？
豆芽菜？
种田妹？
还是那个睡觉的巨汉？
哪个性价比最高？
要不要搞个竞拍，价低者得？
飞升之路，道阻且长。
看来第一步，得先从学会跟人砍价和识别垃圾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