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冰冷的窥视感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瞬间破坏了傍晚散步的宁静。沈清辞与陆战北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两人极有默契地没有声张,维持着散步的姿态,但感官已提升到极致,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仔细搜寻着周围任何一丝不协调的波动。
然而,那窥视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再无痕迹。仿佛只是错觉,但两人都清楚,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错觉的概率微乎其微。
“先回去。”陆战北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
沈清辞点了点头。敌暗我明,在自身状态尚未完全恢复到巅峰,且身处人员复杂的医院环境时,谨慎是第一位的。
回到病房区,沈清辞借口精神力消耗需要休息,再次反锁了房门。她没有立刻进入空间,而是将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般细细铺开,笼罩住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区域,任何带着恶意的能量波动都难以逃过她的感知。
陆战北则沉默地坐在床边,看似闭目养神,实则体内“烛龙”之力已悄然流转,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临界状态。他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却寒意森然。
一夜无话,再无异状。
第二天清晨,医生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恢复情况非常好,远超预期。沈同志,陆同志,按照这个趋势,再观察一两天,如果没有反复,就可以考虑出院了。”
这个消息让前来送早餐的苏婉柔和周小雅喜出望外。
“太好了!回家好好调养,比在医院强多了!”苏婉柔拉着女儿的手,眼眶微微发红,这些天的担忧终于可以放下一些。
周小雅也笑着接口:“妈昨天就念叨着要去买只老母鸡,等你们回家好好补补。”
“谢谢妈,谢谢嫂子。”沈清辞心中暖流涌动。这种被家人时刻惦记、细心呵护的感觉,是她两世为人最珍贵的财富。她注意到陆战北在听到“回家”二字时,冷硬的侧脸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一瞬。
趁着家人都在,气氛融洽,沈清辞状似无意地提起了昨晚花园里那瞬间的异样感,只是模糊地表述为“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们,但没找到人”,以免家人过度担心。
苏婉柔立刻紧张起来:“会不会是……那些坏人还不死心?”她指的是冥河。
沈卫国眉头紧锁,身为军人,他更敏锐:“我会跟医院保卫科和相关部门打个招呼,加强这几天的巡逻和出入排查。你们自己也多当心。”
“哥,麻烦你了。”沈清辞点头。有组织的介入,至少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早饭后,沈卫国因部队有事先行离开,苏婉柔和周小雅则开始兴致勃勃地商量着出院后菜单,病房里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喧闹。昊昊在妈妈怀里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手试图抓住空气中并不存在的飞虫,天真烂漫。
沈清辞看着这一幕,心中愈发坚定。她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才能将一切威胁隔绝在她的家人、她的安宁生活之外。
趁着母亲和嫂子带着昊昊去楼下小花园透气的时间,病房内再次只剩下沈清辞和陆战北。
“你怎么看?”沈清辞看向陆战北。
“不是错觉。”陆战北言简意赅,“可能是冥河的残余眼线,确认我们的状态。也可能……是其他势力。” “昆仑”意识带来的潜在威胁,同样不容忽视。
沈清辞若有所思:“‘春苗’的评估很快会来,出院后,我们恐怕没有太多平静的时间了。”
“无妨。”陆战北语气平静,带着一种历经硝烟磨砺出的沉稳,“兵来将挡。”
他的镇定感染了沈清辞。她微微一笑,是啊,他们联手,连“方舟”基地都能掀翻,又何惧这些藏头露尾的窥伺?
下午,沈清辞再次进入灵魂空间。她先是利用十倍时间差,用太初之气熟练地绘制了几种常用的二阶符箓——护身符、锐金符、聚灵符,以备不时之需。随后,她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研究源初之力上。
她尝试绘制更复杂的三阶“静心凝神符”。这一次,她更加小心,精神力高度集中,指尖流淌的混沌色能量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在虚空中勾勒着玄奥的符文线条。失败了几次后,终于,一道比之前一阶安神符复杂数倍、光华内蕴、隐隐有道韵流转的符箓成功凝聚!
符成瞬间,一股令人心神宁静、杂念顿消的奇异力场以符箓为中心扩散开来,连空间边缘那些躁动的能量流都似乎平缓了些许。
“效果至少是太初之气绘制同阶符箓的三倍以上!”沈清辞心中振奋。这意味着,她或许可以尝试用源初之力绘制更高级的、专门针对精神侵蚀的符箓,来帮助陆战北。
接着,她又一次将意识探向界门缝隙后的混沌虚空。这一次,她不再急于搜寻那个“治愈”信标,而是像练习精神力控制一般,细细感知着虚空之中各种能量流的特性、强弱、流向。这是一个枯燥却必要的过程,如同盲人摸象,需要极大的耐心。
不知过了多久(外界可能只是一瞬),她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与周围混乱能量截然不同的“有序”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隐晦的“标记”意味,一闪而逝。
是信标吗?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沈清辞不敢确定,但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证明她的感知方向是正确的。
退出空间时,夕阳已将天边染红。周小雅已经带着昊昊先回家了,苏婉柔则留下来,陪着他们吃了晚饭。
晚饭是沈建国让警卫员从军区食堂打来的病号餐,营养搭配均衡。吃饭时,沈建国也抽空过来了片刻,确认两人情况稳定,并告知“春苗”的评估小组预计在他们出院后第三天抵达。
“放平常心,如实汇报即可。组织上对你们是信任和保护的。”沈建国看着女儿和陆战北,语气沉稳地叮嘱。
“知道了,爸(沈叔)。”两人同时应道。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医院的夜晚比白日安静许多。
沈清辞站在窗边,望着楼下街道上零星的路灯和远处居民楼里温暖的灯火。陆战北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出院后,先去老宅?”沈清辞轻声问。
“嗯。”陆战北应道,“奶奶留下的东西,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他顿了顿,看向沈清辞,“之后,你想做什么?”
沈清辞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问的是任务之外的生活。她想了想,唇角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意:“想陪妈去逛逛菜市场,想教昊昊认字,还想……试试用空间里新长的药材,给家里人都调配些温养身体的药茶。”
这些简单而平凡的愿望,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温暖的光晕里。
陆战北静静地看着她,冷硬的眼眸中也映入了窗外的万家灯火。“好。”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守护她所珍视的这份平凡,或许就是他未来战斗的意义。
就在这时,沈清辞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由“春苗”配发的特殊通讯器,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震动。这不是紧急呼叫,而是有加密信息传入。
沈清辞与陆战北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
平静的休养期,似乎要提前结束了。
沈清辞拿出通讯器,输入精神力密码解锁。一条简短的信息显示在微型屏幕上:
【目标:‘影先生’活动痕迹,城东旧货市场。疑似接触未知物品。持续监控中,建议适时介入探查。——‘木鸢’】
影先生!那个在西南矿坑有过交锋,狡猾如狐的冥河中层干部!
沈清辞收起通讯器,看向陆战北,眼神已恢复了属于“青鸾”的冷静与锐利。
“看来,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得换个地方了。”
陆战北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窗外的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