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放下针线,想要出去看看热闹。
他们逃荒过来,谁家都没有余钱,这个时候娶妻的人家可不多。
驴车停在刘家门前,李铁柱也是头一回来刘家,他一巴掌打在刘顺子的头上。
“真的是这家?那这也太破了,房顶的茅草也不说修修,都露天了,就这还好意思偷腥?我都替你臊得慌”。
刘顺子低垂着眼皮,“爹,是这里没错”。
李铁柱现在听到这声爹就气不打一处来,又给了刘顺子一巴掌,“少跟老子套近乎,今天就算说出花来,你也得给我闺女写和离书”。
刘顺子看到他娘出来了,立马就有了主心骨,“爹,我不休妻,我一时糊涂罢了,再说了,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偷腥,我又没想过不要桂莲,我们两个还有儿子呢,我要是写了和离书,过儿怎么办?”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李家发达了,再不是从前那个穷嗖嗖的李家。
只要李桂莲还在,说不定刘家也能跟着卖鱼丸,一块发财。
李铁柱想起自己的外孙,刚刚坚定的想法有些动摇。
过儿不同于其他孩子,他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没有爹娘往后可咋活。
“我的儿啊”!刘婆子出来看热闹,却没想到这热闹竟然是自己家。
“别吹了,别吹了,你们这是做什么?谁把我儿打成这样?”
唢呐停下来,看向李小草,“还吹吗?”
李小草向村里看了看,有不少人正在朝这边走,目的已经达到,况且这两个孩子吹了大半天,腮帮子都疼了吧。
“你们先歇歇吧,一会再吹”。
刘顺子见到娘,好像见到救星,“娘,岳父打我,还要逼我休妻,我与桂莲感情甚好,我不同意。”
刘婆子这才看到黑着脸的亲家,又看了一眼车上的外甥女,心里便什么都明白过来。
不过这有什么,他们家本就是要休妻的,迎娶她外甥女彩霞进门。
“姓李的,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再如何打人,我们刘家也绝不会再让李桂莲进门,只会生怪胎的怪物,谁敢要”。
刘顺子一听可急坏了,他刚刚都对他娘使了眼色,并且还说了不休妻,他娘怎么帮倒忙。
“老太婆,现在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你要搞清楚,是你儿子搞破鞋,我们李家要和离”,李小草指了指彩霞。
“对,赶快写和离说来”,李铁柱在争吵的时候反应过来。
过儿早就被刘家扔在逃荒路上,即便不和离,刘家会管吗?
刘顺子又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他就算养闺女一辈子,也绝不能让闺女再回到刘家这种腌臜地。
刘婆子哪里能同意,和离是要退嫁妆的,当初李桂莲是带了一两嫁妆进门。
这么些年吃他们家的喝他们家的,还想把银子要回去,没门儿!。
“你家闺女只会生怪物,我们刘家忍了这么些年才休妻,也算得上仁义,你咋好意思提和离?”
“大家伙瞧一瞧看一看了,刘顺子与表妹勾搭成奸,被我们抓个正着,刘家自己作孽太多,这才报应到刘家孩子身上,他们不但不知错,反而倒打一耙,刘婆子,你也不怕断子绝孙”!
李小草仗着自己是小孩,站在驴车上大声说出原委。
“可不是咋滴,刚刚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两个人还摞在一块,啧啧,我都不好意思说”,胖大娘便和周围几个婆子说起来刚刚看到的一幕。
两个人衣衫不整又被捆绑着,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咋回事。
刘家之前有个不会走路的孩子,逃荒之后就没了,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我说他刘婶,赶快给人家写下和离书算了,人家不跟你家计较,只想和离,你们还有啥不同意的。”
“快写吧,咱们一个村被人看笑话,往后孩子们都不敢说亲”。
刘婆子不是不愿和离,只是,想起要退还一两银子她就心疼。
“这是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们外人插嘴,我们养了李氏六年,这笔账咋算?”
李铁柱气的握拳,他不擅长吵架,可又有一肚子话要讲。
“我闺女自从进了你家门,可曾吃过一顿饱饭?一天到晚有干不完的活,还要被你这个老婆子欺负,你……你太不是人”!
刘婆子掐着腰,李铁柱吵不过她,她就不信李铁柱一个大男人敢和她动手。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欺负她?自从她进门,好吃好喝像菩萨似的供着,她竟连个囫囵个的蛋都不曾下过一个,她如今要离了刘家去攀高枝,咱们不拦着,可是要和离,门都没有”!
人证物证摆在眼前,刘婆子却还是不肯松口,李小草原本想着,让刘家人在全村人面前丢丢丑,顺利写下和离书。
眼下刘婆子好像死猪不怕开水烫,实在不行就只能报官。
这个时代无论是吃喝还是生产力都是落后的,可是唯独对无媒苟合私通这种事管的最严。
“你不答应,自有答应的地方,你不想私了那就只能公了,大舅,三舅,咱们去衙门报官”。
“啥?”
李铁柱和李铁树两兄弟同时开口。
他们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说报官这种话。
虽然他们外甥女在王爷手下做工,可在他们心里,衙门和王爷是两码事。
他们庄稼人祖祖辈辈都没进过衙门口。
刘婆子刚刚听到报官时有些害怕,她同样是庄稼人,哪有不怕官的。
不过听到李家兄弟俩同样害怕,她便不怕了。
“你说报官就报官,你当官老爷那么闲,会管你的事?”
“官老爷闲不闲,也不是你一个刁民说的算”!
所有人全都看向村口的方向。
一队官差穿着衙役服,骑着马朝他们这边走来。
李小草最先看到的人是赵然。
很快想明白,是赵然去报了官。
“这就是两个无媒苟合的男女?”问话的官差腰间别着刀,一看就是个领头人。
“宋捕头,这两个人是被当场抓的现行,这些婶子大娘全都是证人”,赵然回道。
刘婆子双腿发软,脚下踉跄几步这才站稳。
连忙凑到刘顺子跟前低声问道:“李家什么时候认识当官的了?”
“娘,我都说了不和离不休妻,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李家今时不同往日,”刘顺子无奈又气愤。
刘婆子更加听不懂了。
李氏就像只小猫似的,任凭她在李氏手臂上大腿根处如何掐,李氏只默默流泪却不吭声。
李家若是真的认识当官的,李氏早就反了天了,还能任她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