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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拱门的瞬间,并非穿越水幕或光门的实质触感,而是一种存在本身被强行拉扯、分解、然后投向未知的极致晕眩与失重感。上下左右失去意义,时间感彻底混乱,只有无数扭曲、破碎、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被砸碎的万花筒,在意识周围疯狂旋转、飞逝。

林澈死死抓住星萤的手,另一只手则本能地护在身前,体内那刚刚被强行压制、陷入沉寂的新生力量如同受惊的刺猬,蜷缩在深处,不敢有丝毫异动。他能感觉到,这片空间乱流中充斥着狂暴的能量撕扯与规则碎片,任何外放的力量都可能引来毁灭性的打击。

星萤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她似乎对这种空间传送有着极度的不适,或者说,她体内那刚刚苏醒又沉寂的“虚无”之力,与这混乱的空间规则产生了某种本能的排斥。

不知在这令人疯狂的乱流中漂泊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就在林澈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这无尽的混乱彻底撕碎、同化时——

怀中的“悲伤之泪”宝石,突然传来了一阵稳定而持续的温热感!

这感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为他那近乎涣散的意识提供了锚点!他猛地“清醒”过来,发现那并非宝石自身的波动,而是它正与他体内那几块融合的秩序碎片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尤其是刚刚在白色殿堂得到的那块较大碎片,其蕴含的秩序信息仿佛化作了无形的罗盘,正透过“悲伤之泪”,为他指引着一个明确的方向!

不是在这混乱的乱流中随机漂泊,而是有着一个确切的目的地!

林澈心中一震,立刻集中全部精神,感应着那份共鸣指引的方向。那感觉,仿佛在无边无际的暴风雨海洋中,抓住了一根连接着彼岸的缆绳!

他不再抵抗乱流的撕扯,而是顺着那指引的方向,用尽全部意志,如同划动无形的船桨,艰难地调整着他们在这片混沌中的“航向”!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他必须时刻维持着与碎片共鸣的感应,同时还要分心保护住星萤和她自己那脆弱的意识,避开乱流中最狂暴的能量漩涡。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在这种极限的操控下发出呻吟。

星萤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努力,她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看着林澈那紧绷的侧脸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犹豫了一下,伸出另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背上。没有言语,但那细微的动作中,传递出一丝无声的支持。

这细微的暖意,让林澈精神微微一振。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就在林澈感觉自己即将油尽灯枯,意识再次开始模糊时,前方那无尽的混乱与破碎景象,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扭曲的光带开始变得稀疏,狂暴的能量乱流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灰蒙蒙的、如同晨曦薄雾般的稳定背景。

到了!指引的尽头!

林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灰蒙蒙的“岸边”猛地一“冲”!

“噗通!”

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的薄膜,失重与晕眩感骤然消失,沉重感回归。两人如同被海浪抛上岸的溺水者,重重地摔落在坚实而冰冷的地面上。

林澈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尘埃与荒凉气息的空气。虽然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体内力量近乎枯竭,但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他们似乎正处于一片广阔无垠的灰色荒原之上。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均匀而黯淡的光线从云层后透出,勉强照亮大地。脚下是干裂的、覆盖着一层灰色尘埃的坚硬土壤,零星点缀着一些枯死、扭曲、如同金属锻造般的黑色灌木。远处,地平线模糊而平直,看不到任何山川或建筑的轮廓。

这里的能量环境……异常稀薄且惰性。与他之前经历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同,既没有微光之林那磅礴的生命力,也没有腐语沼泽那狂乱的混沌,更没有“噬光之痕”那侵蚀存在的虚无,甚至比“回响之地”那沉淀的悲伤还要“干净”。

这是一种近乎绝对贫瘠的死寂。

“……这里……是哪里?”星萤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也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这片陌生的、令人窒息的灰色荒原,纯净的银色眼眸中充满了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感?

林澈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但他能感觉到,怀中的“悲伤之泪”宝石在进入这片荒原后,那指引的共鸣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和急切了!它明确地指向荒原的某个方向!

而且,他体内那几块融合的秩序碎片,也在这片荒原的环境中,传递出一种微弱的……“归家”般的悸动?

难道……这里与“源生之庭”有关?这里就是那些碎片飞溅抵达的某个目的地?还是说,是通往真正“源生之庭”残骸的必经之路?

他强撑着站起身,将星萤也拉了起来。两人的状态都极差,尤其是林澈,强行引导空间穿梭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与力量。

“跟着宝石的指引走。”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没有多做解释。

星萤点了点头,没有多问。经历了这么多,她对林澈的信任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尽管记忆依旧破碎。

两人互相搀扶着,如同两个在沙漠中跋涉的旅人,朝着“悲伤之泪”指引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荒原上空旷得令人心悸,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再没有任何声响。灰色的尘埃在脚下扬起,又缓缓落下,周而复始。时间在这里仿佛也失去了意义,只有那永不改变的铅灰色天空和无边无际的荒凉。

沿途,他们看到了一些奇异的东西——半埋在尘埃中的、巨大而扭曲的金属残骸,风格古老而陌生,绝非人类造物;一些如同被无形力量瞬间切割、断面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甚至还有一具几乎与灰色尘埃融为一体的、形态难以名状的巨大生物骨架,其骨骼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晶体质地……

这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这片荒原曾经可能经历过的、难以想象的灾难或者战斗。

林澈体内的秩序碎片,在靠近某些特定残骸时,会传来更加明显的悸动,仿佛在哀悼,又仿佛在确认。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连林澈都感到绝望,怀疑这荒原是否根本没有尽头时,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

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倾斜的阴影。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阴影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并非山峦,而是一截断裂的、无比巨大的****树木残骸!

这残骸是如此巨大,仅仅是一截断裂的树干,就如同一座横卧的山脉,挡住了前方的去路。树干的材质并非木质,而是一种暗淡的、失去了所有光泽的琉璃状物质,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裂痕,一些地方甚至已经崩塌,露出了内部空洞的结构。

而在那巨大树干的断裂处,以及那些狰狞的裂痕深处,隐隐有极其微弱的、七彩的琉璃光泽在艰难地闪烁着,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心跳。

这树木残骸所散发出的气息……与林澈体内的秩序碎片,与“悲伤之泪”宝石,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水乳交融般的强烈共鸣!

“悲伤之泪”宝石甚至自主地从他怀中漂浮了起来,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辉,指向那巨大的树木残骸,传递出无尽的悲伤与……回归的渴望。

林澈停下了脚步,仰望着这如同神迹遗骸般的巨大存在,心脏狂跳。

难道……这就是……

“……源生之庭……”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的……残骸?”

(第10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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