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老城区,儿童失踪案,现场遗留一个眼睛被黑线缝上的旧玩偶。彭队已经把案件编号和负责单位发过来了。”
江牧一眉头紧锁:“和你梦里的元素对上了。”
“对上了。”戚雨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写满梦境关键词的笔记本,“这不再是单纯的预感,而是有现实案件作为锚点。我必须介入。”
她没有犹豫,立刻按照彭修杰提供的联系方式,拨通了京都警方负责该案部门的电话。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立县警察局刑事顾问,并提及通过内部渠道了解到这起存在异常特征的失踪案,表示自己正在京都,希望能在权限范围内协助了解情况,提供侧写支持。
电话那头的警官起初有些迟疑,但听闻戚雨是经验丰富的刑事顾问,且案件确实存在诡异之处,在请示上级后,同意她前往分局进行初步交流。
一小时后,戚雨和江牧一出现在了京都某公安分局的会议室里。负责接待他们的是该分局刑警队副队长李飞扬,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精干、眼神透着疲惫的警官。
“戚顾问,江医生,欢迎。”李飞扬与他们简单握手,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感谢二位愿意提供协助。这个案子,确实有点邪门。”他示意助手播放现场照片和资料。
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普通居民楼的房间内部,略显凌乱。重点是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玩偶——一个穿着褪色蕾丝裙的旧洋娃娃,金色的头发有些打结,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原本应该是塑料眼珠的地方,被粗糙的黑线密密麻麻地缝死了,针脚歪歪扭扭,形成一个扭曲的“x”形。娃娃的嘴角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向上拉扯过,带着一种僵硬的诡异感。
“失踪者,女孩,名叫张小雅,六岁。昨天下午在她自己卧室里玩耍,母亲在厨房准备晚饭,大约二十分钟后回房间发现孩子不见了。门窗完好,没有强行闯入痕迹。”李飞扬介绍道,“我们排查了楼内监控和周边社会监控,没有发现孩子独自外出或被陌生人带离的清晰影像。这个玩偶,据孩子母亲说,不是她家的东西,之前从未见过。”
戚雨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被缝眼的玩偶,梦境中那堆积如山的、带着同样僵硬笑容的玩偶形象再次浮现,让她胃部一阵不适。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李队,玩偶的来源查了吗?”
“查了,附近商店和线上平台暂时没有找到同款,像是手工改制或者很老的款式。上面的指纹很杂乱,除了孩子家人的,还有一些无法匹配的模糊指纹,可能是之前经手的人留下的。”李飞扬回答,“我们目前倾向于可能是熟人作案,或者利用了什么我们还没掌握的手段将孩子带离。但这个玩偶…确实让人心里发毛。”
“除了玩偶,现场还有其他异常吗?比如气味、特殊的痕迹,或者孩子最近有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行为?比如画一些奇怪的画,说一些奇怪的话?”戚雨追问,她试图将梦境中的其他元素与现实连接。
李飞扬想了想:“气味…报案人,也就是孩子母亲,提到当时房间里好像有一股淡淡的、甜腻的味道,有点像廉价香水的味道,但她不确定是不是之前就有的。痕迹方面,技术队还在仔细勘查,目前没发现除了家人和少数访客之外的新鲜陌生痕迹。孩子最近…据幼儿园老师反映,小雅前段时间好像总哼一首儿歌,调子有点怪,不是幼儿园教的。”
“什么儿歌?”戚雨立刻追问,心跳微微加速。
“老师记不太清具体歌词了,只记得好像跟‘妹妹’、‘娃娃’有关,调子有点阴森森的。”李飞扬努力回忆着。
《妹妹背着洋娃娃》…戚雨几乎可以肯定。她梦中所到的那扭曲、不成调的儿歌旋律,正是这首!
江牧一在一旁开口,从专业角度提出建议:“李队,从犯罪心理角度看,在现场留下这种具有强烈象征意义和仪式感的物品,通常意味着凶手在传达某种信息,或者其行为模式具有特定的心理动因。这个缝眼玩偶,可能象征着‘剥夺视线’、‘使其沉默’或者某种控制欲。需要重点排查与孩子家庭有联系,且可能存在心理问题或特殊癖好的人员。”
李飞扬点头表示认同:“这方面我们也在跟进。不过,戚顾问,你刚才在电话里提到可以提供侧写支持,不知道根据现有信息,你有什么初步判断?”
戚雨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不能提及梦境,必须基于现有线索进行合乎逻辑的推理。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
“第一,作案者对目标家庭有一定了解,可能知道孩子的作息、家庭布局,甚至可能利用了什么日常习惯上的漏洞。能够在不惊动邻居和监控的情况下带走孩子,说明其心思缜密,可能有预谋。
第二,留下玩偶这一行为,是挑衅,也是标记。他可能在享受这种制造恐惧的过程,或者这个玩偶对他有特殊意义。缝眼的行为,强烈暗示其希望‘隐藏’什么,或者对被窥视有恐惧。
第三,结合孩子之前哼唱怪异儿歌的情况,不排除作案者在此之前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对孩子进行了接触或影响。建议扩大时间范围,排查近一两个月内与孩子有过接触的所有可疑人员,包括但不限于送快递的、查水电的、甚至是在幼儿园附近出现过的陌生人。
第四,那股甜腻气味,如果确认非家庭常用,需要作为重要物证线索追查来源。”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与李飞扬团队的初步判断有不少吻合之处,甚至提供了更具体的调查方向。李飞扬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信服:“戚顾问的分析很有见地,我们会沿着这几个方向加大排查力度。”
“李队,”戚雨趁势提出请求,“我希望能亲自去一趟失踪现场,有些细节可能需要身临其境才能捕捉。另外,关于那首怪异的儿歌,如果能找到更了解情况的知情人,比如孩子的玩伴或者经常接触的亲友,或许能有更多发现。”
李飞扬略一沉吟,考虑到案件的棘手性和戚雨表现出的专业能力,点了点头:“可以。我安排人带你们去现场。关于儿歌,我们会再仔细询问孩子母亲和幼儿园老师。”
在前往失踪现场的车上,戚雨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逝的京都街景。高楼大厦与狭窄胡同交错,现代与古老并存,这座庞大的城市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角落。
江牧一低声问她:“你确定要把自己卷入这个案子?这可能会分散我们关注吴川崎的精力,也可能让你暴露在未知的危险中。”
戚雨的视线没有收回,语气平静却坚定:“江医生,如果我的梦是真的,那么这就不仅仅是一个孤立的失踪案。背后可能是一个庞大的网络。吴川崎的线索要查,但这个案子,我不能不管。那些孩子…”她停顿了一下,脑海里闪过梦中传送带上那些苍白的小身影,“…他们等不起。”
江牧一不再劝阻。他了解戚雨,正义感和责任感是驱动她前行的核心力量。
失踪现场位于一片老旧的居民区,楼房密集,巷道纵横。正如照片显示,张小雅的房间不大,陈设简单。戚雨戴好手套鞋套,仔细勘察每一个角落。她重点关注了窗户、门锁,以及玩偶最初放置的位置。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很淡,几乎被房间本身的生活气息掩盖。她蹲下身,靠近床头柜,仔细观察玩偶留下的细微痕迹。除了指纹,她在玩偶裙摆的褶皱里,发现了一点点极细微的、类似棉絮或者…陈旧玩偶内部填充物的碎屑。她用证物袋小心收集起来。
“有什么发现?”陪同的年轻警员问道。
“暂时没有突破性的。”戚雨站起身,“能带我去看看这栋楼的监控盲区,以及附近可能通往其他区域的小路吗?”
在警员的带领下,他们查看了楼后堆放杂物的小空地,以及几条连接着主巷、缺乏监控的狭窄通道。戚雨注意到其中一条通道的墙壁上,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像是小孩子用粉笔随意涂画的痕迹,其中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符号,让她目光一凝。这个符号的形态,与她梦中地下管道壁上的那些求救符号,有几分神似!
她不动声色地拍下了照片。
离开现场后,他们又见到了张小雅的母亲。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无法提供更多关于玩偶和怪异儿歌的信息,只是反复哭着说孩子很乖,从不跟陌生人走。
回到酒店时,已是傍晚。戚雨立刻将今天收集到的信息与梦境笔记进行比对。
线索正在一点点汇聚,虽然依旧模糊,但方向似乎越来越清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江牧一问,“通过官方渠道继续跟进这个案子?”
“官方渠道要继续跟进,李队他们需要时间排查。”戚雨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但我们不能只被动等待。我梦里提到的‘玩偶集市’带有胡同感,张小雅家所在的区域恰好是老旧胡同区。我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片区域,看看有没有隐藏的、与玩偶或异常活动相关的线索。”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张小雅家所在片区及周边区域的详细信息,包括街景地图、商业分布、人口构成等。她希望能找到与梦境中“玩偶集市”或“胡同感”相呼应的具体地点。
“表面越是寻常,背后可能越是复杂。”江牧一看着屏幕说道,“你打算从何入手?”
“先从公开信息和实地观察入手。明天,我想再去那片胡同区转转,以顾问走访了解社情民意的名义。”戚雨沉吟道,“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官方调查忽略的细节。”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是戚雨女士吗?”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传来。
“我是。您哪位?”
“我是吴川崎。”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关于你的情况,我思考了很久。明天上午,方便再来我这一趟吗?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关于你父亲,以及…你最近是否遇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困扰。”
吴川崎的主动联系,并且提到了“不同寻常的困扰”,这让戚雨和江牧一立刻警觉起来。
他指的是什么?是感知到了她因为接触案件而波动的心理状态?还是…他知道了她梦境和介入调查的事情?
戚雨捂住话筒,用眼神询问江牧一。
江牧一眉头紧锁,快速写下几个字:【答应他,保持警惕,随机应变。】
戚雨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说道:“好的,吴教授。明天上午几点?”
“十点,老地方。一个人来。”吴川崎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一边是刚刚浮现线索、可能与庞大犯罪网络相关的儿童失踪案,另一边是身份莫测、可能与自身过去紧密相关、此刻又主动发出邀约的心理学教授。
两条线,似乎正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交织。
“他特意强调‘一个人’。”江牧一语气沉重,“而且提到了‘不同寻常的困扰’。这绝不仅仅是关心你的记忆问题那么简单。”
“我知道。”戚雨眼神锐利,“明天去见他是必须的。但在此之前…”她的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那片错综复杂的胡同区地图上,“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这片区域。直觉告诉我,张小雅的失踪,和我那个噩梦,都可能与隐藏在这片胡同深处的某些东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