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他们似乎私下有见面,但抓不到确凿证据。四天前下午那次喝咖啡,她原本是想找苏晴摊牌,质问清楚,但话到嘴边,看着苏晴一如往常的笑容,她又退缩了,只是旁敲侧击了几句,结果不欢而散。
之后,她越想越气,又去找赵铭对质。赵铭起初否认,但在她的逼问下,最终承认和苏晴“只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偶尔会一起吃个饭,但坚称没有逾越界限。她不相信,和赵铭大吵一架。
然后,就是苏晴的失联。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没脸见我,所以才躲着我……”林姝痛苦地闭上眼,“我生气,我恨她背叛了我们的友谊!但我从来没想过……没想过她会……会死啊!”她再次失声痛哭,“如果……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那天下午就该问清楚的!我为什么不问清楚!”
她的懊悔和悲伤不似作伪。一个沉浸在好友背叛和可能遇害的双重打击下的女人,形象逐渐清晰。
“所以,”戚雨在她哭声稍歇时,冷静地提炼出关键点,“你怀疑苏晴和你的男友赵铭存在不正当关系,并且因此发生了争吵。在苏晴失踪后,你因为愤怒和怀疑,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而是试图联系她对质。直到商场尸块被发现,你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所以才会去商场附近徘徊,并疯狂联系她,既希望她没事,又害怕自己的怀疑成真,对吗?”
林姝流着泪,无力地点头。
“你昨天在商场外面,最后接通的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戚雨突然问道。
林姝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再次慌乱起来,她低下头,嗫嚅道:“是……是打给赵铭的……我……我当时太害怕了,就想问他知不知道苏晴在哪里……”
“他怎么说?”
“他……他说他不知道,让我别胡思乱想,说苏晴可能只是出去散心了……”林姝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个回答,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戚雨却敏锐地捕捉到林姝在说这番话时,那瞬间的僵硬和躲闪。她在隐瞒什么?关于那通电话的内容?还是关于赵铭的反应?
“林老师,”戚雨的语气依旧平和,但问题却愈发犀利,“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在你和赵铭因为苏晴的事情争吵之后,赵铭有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比如,情绪特别不稳定?或者,提到过任何……具有威胁性的话语?无论是对你,还是对苏晴?”
林姝猛地摇头,速度很快,带着一种急于否认的仓促:“没有!他没有!赵铭他……他虽然有时候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他脾气不坏,从来不会说那种话!”
她的否认过于迅速和绝对,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人在极度悲伤和混乱的情况下,回忆往往需要时间,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毫不犹豫地为赵铭进行了辩护。
戚雨和江牧宇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林姝对赵铭,似乎还残留着感情,或者,是某种恐惧,让她不敢指认赵铭有任何潜在的危险性。
询问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主要围绕林姝所知的苏晴的社会关系、生活习惯、有无其他仇家等展开。林姝的情绪始终起伏很大,回答问题时也时常前言不搭后语,但关于赵铭和苏晴的关系,以及她自身的痛苦和矛盾,算是基本交代清楚了。
最终,在确认林姝暂时无法提供更多有效信息后,江牧宇结束了这次询问,让一名女警陪同她先去休息室平复情绪,并告知她暂时不要离开警局,可能后续还需要她的配合。
林姝如同虚脱一般,在女警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询问室。
门关上的瞬间,询问室里的气氛立刻变得不同。
“你怎么看?”江牧宇看向戚雨,眉头紧锁。
“她在情感纠葛这部分,应该没有说谎。”戚雨沉吟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她的悲伤、愤怒、矛盾,都是真实的。但是,关于赵铭,她有所保留。”
“嗯,”江牧宇点头表示同意,“她急于为赵铭开脱,甚至不愿意承认他可能有任何言语上的威胁。这不符合一个刚刚遭受男友和闺蜜双重背叛的女人的正常心理。要么,她对赵铭用情至深,即便到了这个地步还在维护他;要么,她知道一些关于赵铭的、更可怕的事情,让她不敢说出来。”
“我更倾向于后者。”戚雨的目光锐利,“她最后接通赵铭电话时的反应,以及刚才回答问题时的仓促否认,都透露出一种……恐惧。不是单纯的悲伤,而是恐惧。”
“赵铭……”江牧宇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冰冷,“建筑设计公司项目经理,具备一定的策划和执行能力。如果情杀成立,他有充足的动机。而且,他有足够的可能知道苏晴的住处,甚至拥有独立的工作室或者车库之类的空间,符合分尸现场的特征。”
“立刻对赵铭展开调查!”江牧宇果断下令,“查他的背景、工作、社会关系,特别是近期的行踪!申请搜查令,对他的住所、车辆、以及他可能使用的任何独立空间进行搜查!”
“是!”门外的警员立刻领命而去。
戚雨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逐渐升高的日头。林姝破碎的友谊和痛苦的泪水,苏晴年轻生命的消逝,背后隐藏的,是一个因背叛而燃起的疯狂杀意吗?
赵铭,这个尚未正式登场的人物,身上已经笼罩了浓重的嫌疑。然而,戚雨心中那股隐约的不安并未消散。林姝那隐藏的恐惧,梦魇中那双戏谑而冰冷的眼睛,以及那个仿佛带着诅咒的诡异木雕……这一切,似乎还在诉说着更深层、更黑暗的秘密。
真相,如同隐匿在阳光背后的阴影,看似清晰,却又难以捉摸。对赵铭的调查,将成为拨开这层迷雾的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