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也正是这场意外造成的混乱和内部人员的恐慌,才给了我们里应外合、趁机突入救你的机会。但显然,下面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百倍刚才的动静恐怕那些东西已经彻底失控了。” 最后几句话,他说得异常艰难。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叶少柒呢?她怎么样了?”戚雨急切地追问,这是她此刻最深的牵挂。
“是江医生,江牧一。”彭修杰肯定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对那位医生能力的认可,“他察觉到你失踪得极其蹊跷,动用了一些非官方的、极其隐秘的私人渠道和人脉关系。他不知用什么方法,监测到了这个区域异常的能量消耗模式、以及特定医疗和生化物资的输送流向,所有这些异常都指向这个废弃厂区的地下。他结合你之前的遭遇,大胆推断你很可能被与‘蛇刃’有勾结的隐秘势力带到了这里。”
他叹了口气:“但他无法确定系统内部谁可信谁不可信,‘深井’的渗透可能无处不在。他只能冒险,通过绝对可靠的秘密途径,联系了省厅的一位老上级——这位领导多年来一直在暗中调查‘深井’派系的蛛丝马迹,是我们极少数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基于江医生提供的精准坐标和内部线人,就是那个给你传递纸条和最后推开你门的人冒死送出的情报,我们才能制定这个极其冒险的营救计划,里应外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叶少柒小姐现在很安全,”彭修杰补充道,试图安抚戚雨的情绪,“她被安置在一个绝对保密、由我老上级直接掌控的安全点,有专人保护。江医生在确认我们行动开始后,也已经第一时间赶过去与她会合了。你现在不用担心他们。”
江牧一!竟然是他!戚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感激、愧疚和温暖的热流。那个总是温和沉稳的医生,竟然在背后为了她冒了如此巨大的风险,动用了如此深藏不露的力量。
可是他们的交情好像没有这么交好!到底是为什么?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戚雨稍微安心,但未来的不确定性依然如同阴云笼罩。
“去一个临时安全屋。”彭修杰的表情重新变得无比严肃,“一个‘深井’绝对不知道的地点。虽然我们这次端掉了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但这个派系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渗透极深,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反而可能会因为暴露而变得更加疯狂和不择手段!在我们将所有证据整理上报,为你争取到更高级别、真正可靠的正式庇护之前,我们必须像幽灵一样隐藏起来,确保你的绝对安全。”
他看向戚雨,眼神深邃而沉重:“而且,戚老师,有件事你可能必须知道。我们怀疑,你父亲戚明远队长当年的殉职案,其背后真相,很可能也与‘深井’派系有关。”
戚雨的呼吸猛地一窒!
彭修杰继续道:“戚队长当年追查‘蛇刃’毒品网络过于深入,手段凌厉,很可能在不经意间,触碰甚至掌握了‘深井’与‘蛇刃’进行黑暗交易或技术合作的某些关键证据或线索。对于‘深井’来说,这种风险是绝对不能被暴露的。因此,他们极有可能与‘蛇刃’合谋,精心策划了那场看似意外的事故,杀人灭口,并将所有线索引向‘蛇刃’,自己则继续隐藏在幕后。”
父亲的血仇!真相竟然如此!戚雨的拳头骤然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那滔天巨浪般的愤怒与悲恸!原来父亲不仅是殉职,更是被灭口!他的牺牲,背后还隐藏着如此深的阴谋!
车辆在郊区颠簸的道路上沉默地疾驰,渐渐将那片笼罩着死亡与疯狂气息的废弃厂区远远抛在身后。
但戚雨知道,物理上的距离并不意味着安全。她只是从一个具体可见的钢铁囚笼,逃入了一个更加广阔、更加复杂、危机四伏的无形战场。真相的冰山才刚刚露出一角,其下隐藏的黑暗与庞大,足以吞噬一切。
她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而单调的冬日景色,下意识地摸了摸依旧狂跳不止的心口。那个地下设施的恐怖景象破碎的培养罐、撕碎的束缚衣、墙壁上的爪痕、地板上粘稠的不明液体、以及那未知的、发出令人毛骨悚然嘶吼的“它”如同用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恐怕此生难忘。
杨先生最后那焦急、愤怒又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也反复在她眼前闪现。他到底是谁?是纯粹的“深井”疯子,还是在那个疯狂组织里,也有着更复杂的立场和无奈?
自由只是暂时的喘息。接下来的路,必将更加艰难、更加黑暗。
而她所能依靠的,除了身边这些同样身处险境、不知能信任到几时的援助者,或许,就只有她那不受控制、难以理解、却又一次次在关键时刻指引方向、甚至可能招致灾祸的预知梦能力了。
她必须学会去理解它、掌控它,而不是被它的恐惧所吞噬,或者成为他人觊觎和利用的工具。
越野车向着未知的、临时安全屋的方向驶去,车厢内弥漫着沉默、疲惫与高度警惕混合的沉重气氛。每个人都清楚,救出戚雨并非结束,反而可能是引爆了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