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正府发现的药渣,如同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使得后续的推断变得顺理成章却又惊心动魄。
它结合巫医关于“测试药引”的含糊供词,以及《太阴炼形录》中那些语焉不详却反复强调“灵引”、“药鼎”、“血脉枢机”的晦涩章节,让裴昭明团队清晰地意识到,必须尽快、彻底地破解那本邪书最核心、也被隐藏得最深的奥秘。
望日甲子夜如同悬顶之剑,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四人再次聚集在那间门窗紧闭、符箓低垂的密室里,不顾那本摊开的《太阴炼形录》残卷持续散发出的、试图侵蚀心智的邪异精神影响,将所有的精力与智慧凝聚在一起,进行最后的攻坚。
这一次,他们抛开了前面的铺垫,将重点完全放在了最后几页材质最为古老、仿佛用人皮鞣制而成,上面用最为接近甲骨文的蟠螭文书写,并配有极其复杂、描绘着星辰运行轨迹与人体精气、魂魄流转精密对应关系的图谱部分。
这里的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令人不安的古老与邪恶性。
白砚舟主要负责破解其中涉及能量转换、药理相生相克的部分,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时需要服用清心丹抵抗邪气侵扰;
苏九则全神贯注于那些关于精神牵引、魂魄剥离与固化的恐怖阐述,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
裴昭明和裴昭雪则负责将之前所有案件线索、巫医供词、星象推断与此刻解读出的碎片化信息进行高速的逻辑整合与推演。
经过近乎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联合解读,一个被刻意用层层隐喻和扭曲符文隐藏在最深处、关于“太阴炼形返魂大法”最终步骤的、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惊人真相,终于如同剥开腐烂外壳露出脓疮般,被血淋淋地揭开!
苏九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图谱中央,那具被七具蛊尸能量光束如同众星捧月般环绕、并被一道从虚空降下的、凝练如实质的奇异血光精准注入眉心的人形虚影,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丝生理性的厌恶:
“看这里!我们之前的理解有重大偏差!这七具蛊尸汇聚的阴气、生魂之力以及掠夺来的星力,并非直接灌注给那个所谓的‘主体’,而是要先经过一道极其残酷的……‘净化’与‘转译’的工序!这就像……就像把各种混杂有毒的矿石投入熔炉,需要一种极其特殊的‘催化剂’和‘还原剂’,才能提炼出唯一的、纯净的‘金属’!”
白砚舟顺着她颤抖的指向,屏住呼吸,艰难地解读着旁边那扭曲如虫爬的密文注解,一字一句地念出,声音干涩:
“……‘集七魄之阴煞,汇星力之极寒,然其质驳杂,其性暴戾,充满死者怨怼与星辰冷焰,非至亲至纯之皇血,无以涤荡其污秽,无以承载其巨力,无以为引点化其性,逆死转生……唯血脉同源,天命相连者,以其心头精血与三魂本源为薪柴,方可将诸力炼化合一,铸就新生之基’……”
“至亲至纯之皇血……血脉同源……天命相连……心头精血……三魂本源为薪柴……”
裴昭雪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如同淬了冰的词语,猛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裴昭明,她的脸色在烛光下瞬间煞白如雪,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无法接受的痛楚。
裴昭明如遭九天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的线索,巫医临逃前的恶毒诅咒、自己扑朔迷离的身世、案件中反复出现的指向性符号、乃至这本邪书上冰冷残酷的文字,在这一刻串联成一条冰冷刺骨、带着倒钩的铁链,狠狠地贯穿了他的心脏,将他牢牢地锁在了这绝望的祭坛之上!
巫医口中的“药引”,并非仅仅是指他可能具备的皇族血脉那么简单,而是特指——他与那个将要被“返魂”的“主体”之间,必须存在最直接、最亲近的血缘关系!
他的血,他的魂,他生命最本源的力量,是启动这逆天邪术最后、也是最关键、最残酷的钥匙与祭品!
这不再是利用,而是彻头彻尾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