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裴川正用棉签给顾屿擦拭嘴唇，动作认真得像在妆点琉璃。
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突兀而刺耳，他抬头望去，脸色瞬间沉如寒潭——秦旭手里捧着一束包装华丽的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映衬着他那张带着虚伪笑容的脸，显得格外刺眼。
“顾老师，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秦旭的声音刻意放得温和，可眼神扫过顾屿时，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无视裴川冰冷的目光，径直越过他，走到病床边，将那束白玫瑰随意放在床头柜上，花瓣蹭到了顾屿的输液管，他也毫不在意。
裴川几乎是立刻起身，挡在顾屿病床前，宽肩如墙，将顾屿护得严严实实。
他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学长，我只是来探望病人，你何必这么凶？”
秦旭嗤笑一声，绕过裴川的手臂，目光落在顾屿身上。
顾屿刚做完第二次化疗，正虚弱地靠在床头，冷白的皮肤泛着透明的苍白，脸颊深陷，眼窝发黑，连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秦旭的眼神愈发轻蔑，像是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东西。
“顾老师，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配得上裴川？”
他刻意放大声音，语气里的恶意像针一样扎人，“你看看你，化疗才刚开始，头发就这么干枯了，用不了多久肯定要掉光。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风一吹都能倒，还得了这么重的病，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累赘！”
顾屿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比病床的床单还要白。
他的嘴唇颤抖着，想反驳，想说出“我不是”，可化疗带来的虚弱感死死困住了他，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像濒死的幼兽在呜咽。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秦旭的话，恰恰戳中了他最深的恐惧与自卑。
“你闭嘴！”
裴川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一把揪住秦旭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衣领扯破。
他的眼神里满是杀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嘶哑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警告你，不准你伤害他！顾屿是我的爱人，就算他生病了，就算他一无所有，我也爱他！他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你给我滚，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学长，你真是执迷不悟！”
秦旭挣扎着，脸色涨得通红，语气里满是不甘与疯狂，“他就是个病秧子，他会拖累你一辈子的！你本来可以有光明的前途，可以拥有一切你想要的！我能给你顶级的资源，能帮你在学术上平步青云，能让你前途无量，这些他能给你吗？他什么都给不了，只会让你操心，让你难过，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
“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顾屿！”
裴川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秦旭的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秦旭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立刻渗出了血丝，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裴川的眼神依旧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狠戾：
“你要是再敢来骚扰他，再敢说一句伤害他的话，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秦旭捂着被打肿的脸，疼得龇牙咧嘴，眼神里满是阴鸷与不甘。
他看着裴川护犊子的模样，看着病床上那个虚弱不堪却被裴川视若珍宝的顾屿，心里的嫉妒与怨恨几乎要将他吞噬。
可他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讨不到好，只能恶狠狠地瞪了顾屿一眼，转身狼狈地离开了病房，连落在地上的白玫瑰都没顾得上捡。
病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裴川立刻转过身，快步走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抱住顾屿。
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与刚才打人时的狠戾判若两人，手掌轻轻拍着顾屿的后背，声音里满是心疼与安抚：
“顾老师，别听他胡说，他就是疯了，你不是累赘，从来都不是。”
“你是我的宝贝，是我活下去的意义，是我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人。”
他低头，将脸埋在顾屿的颈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有你，我就算拥有再多，也毫无意义。”
顾屿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决堤，砸在裴川的衣衫上。
裴川为了他，愿意和全世界为敌。
他，也是真的爱裴川，爱到骨子里，爱到连呼吸都带着他的影子。
这份爱意，此刻化作了沉甸甸的担忧，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好怕，好怕自己要是真的没能熬过这场病痛，真的离开了，裴川会撑不下去。
他好怕，自己耗尽了裴川的青春与精力，最后却只能给他留下无尽的痛苦与回忆。
“裴川……”
他哽咽着，声音微弱而破碎，“如果……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不好？找一个健康的、能陪你很久很久的人，好好生活，别再为我难过了。”
裴川抱着他的手臂猛地收紧，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
“不准说这种话！顾老师，你不会走的，我们要一起慢慢变老。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抬起头，轻轻擦去顾屿脸上的泪水，眼神坚定而温柔：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们一定能打败病魔。不管未来有多难，我都会陪着你，一步也不离开。”
顾屿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坚定，心里的恐惧与担忧渐渐被心疼取代。
他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裴川的脸颊，指尖划过他下巴上的胡茬，声音沙哑：
“好，我相信你。裴川，我会努力活下去，为了你。”
裴川紧紧攥着他冰凉的手，额头抵着他的额角，声音带着后怕的颤音：
“这才对。”
白玫瑰的冷香混着消毒水味，顾屿却只贪恋怀中人的温度，眼泪无声滑落，浸湿了裴川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