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兄弟听老爹提这事儿就咬牙切齿。
“是他老周家办事不地道!他家老婆子四处说周怀远会在村里挑人进车队,等村里人掏钱学了车,他那边却找了别人组车队,把村里的撇下了,连声交代都没有,换谁谁不心里憋得慌?”
“你要说他家老太太宣扬的事情周怀远不知情也就罢了,可他明明早知道,而且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村里人,那你早说啊!也不至于恁多人为了学车欠一屁债!黑心么不是!”
许燕秋跟沈凤清相觑一眼,心里了然。
不怪周家兄弟骂得难听。
马镇这小地方,村里学开车的人少之又少,有的全村都找不出一个会开车的人。
因为考驾照贵。
要三千块钱。
这笔钱大多数人家拿不出来。
周怀远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带携村里,他妈在村里到处放话的时候,他至少该做个澄清,也不至于让那么多同村生活陷入困难。
他虽然在外跑运输,但是十天半月总会回村一次,不是没有机会说清楚。
说白了,周怀远做人做事没有人情味。
他打心里,是瞧不起过得比他差的人的。
“凤清,燕秋,你们都是人品好记情分的,这次你们愿意带携榆钱村,我作为村长,代大伙感谢你们。”
周跃明说直话,“十个名额,我们村拿八个。大地村会开大车的有一个,石村也有一个,至于其他村子,一个都没有。正好十个人。你们瞧着行不?”
不是他贪心。
他是榆钱村村长,好处自然先给自己人扒拉。
至于外人怎么看,在背后怎么说,他不怕。
沈凤清再次笑开,“叔,这次的名额榆钱村包圆。大地村跟石村的大车司机有跑外省的经验,我把他们安排到更合适的位置去了。”
“……”周跃明一拍腿,老脸笑开花,“行!行!那我榆钱村包圆了!哈哈哈!”
诶哟喂这真是!
喂到嘴里的大饼啊!
吃!撑不死!
这件事情聊完,许燕秋接着开口,“周叔,还有个事,我想当面感谢给了线索的大姐。”
“没问题!她家就在村口第一户,我带你们过去!”
周跃明站起,把许燕秋提来的饼干、豆奶带上。
凤凰屯食品厂生产的都是好东西,但是比起这些东西,那十个司机名额更珍贵。
周跃明领人出门,下巴微抬,走路带风。
他当初说什么来?榆钱村村长只有他能胜任,换个人来可吃不到这样的好饼。
周跃明前脚出门,后脚榆钱村闲着的人就涌进院子里打探八卦。
凤凰屯上回来人,还是年前来送招工启事。
这次许燕秋一块来村,大伙猜不出原因。
“周大、周二!燕秋跟沈凤清过来干啥来?村长咋瞧着恁高兴?”
“诶哟喂她在这里我不好意思打照面!是不是为了林淑芬被抓的事儿来的?”
“他们骑摩托打大路过的时候我看见了,带了不老少东西呢!是谢礼吧?”
周老二被人群围着七嘴八舌询问,特来劲,翘起二郎腿嘚瑟装相,“猜对一半。再往更好了猜!大胆点!对了,三伯,大堂哥旧年学车花那一大笔,你搁外头欠了有两千块吧?还完了不?表婶,表哥好像也欠了小两千?诶哟喂表叔在食品厂挣老高工资也得攒上两年才能还清债啊!姑公,小表叔他——”
半空眨眼出现各种拖鞋胶鞋解放鞋。
“……”周老二立马交代,“四海运输公司招短途司机把十个名额给咱村包圆了表哥堂哥他们驾照没白考!燕秋为了感谢桂琴嫂子还要送她一个食品厂后勤部的工作老好了!我爸这会就是带他们去桂琴嫂子家当面道谢!”
拖鞋胶鞋解放鞋啪嗒啪嗒掉地上。
榆钱村人你看我我看你,嘴角飞上天。
诶哟喂我滴娘,马镇十二村,他们榆钱村绝地翻身后来居上了!
老周家终于对榆钱村做了一次贡献,死得其所。
许燕秋跟沈凤清离开时,整个榆钱村热闹翻天。
出村很远后,许燕秋回头遥遥望这个村子一眼,心里彻底释怀。
……
凤凰屯日子红红火火,风生水起。
京市那边却越发不平静。
年后到五月,京市出了两大新闻。
一个是老首长病重。
一个是顶级豪门郑家生意受挫财产大幅缩水。
这两件事情在政商两界引起连番地震。
曾达山背着手,焦灼踱步,就差没把邓宏业办公室的地砖踩裂了。
“老首长的身体不能拖了,必须尽快带他去凤凰屯!”曾达山再次提议。
邓宏业一个头两个大,“说得轻巧,你劝得动你去劝!这几个月我说得嘴巴起泡了也没说动他点头!老首长有他的顾虑,他要不在这儿镇着,底下牛鬼蛇神绝对不消停。”
“再拖上一两个月他嗝屁了,底下牛鬼蛇神难道会跟着他消停了?”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嘴上把个门?什么话都敢往外吐。”
“这里就你我两人,合着你要告密给我穿小鞋?”
“……”
邓宏业很怀念两人作对头的时光。
那时候耳根子多清静啊。
曾达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继续踱步,想起事来。
“老邓,旧年云省打上来的申请报告是不是还压着?”他问。
邓宏业愣了下,“你说的是云城军医院申请在凤凰屯建重症疗养院的报告?”
他记得这事。
只是凤凰屯太偏了,一个大山里的小村子,要在那儿建疗养院,交通、民生都不便利。
加上报告递上来时,凤凰屯的神异还待考察,上头出于各方面原因没有予以申请通过。
曾达山拉了张圈椅做到邓宏业面前,“你手指头松点,把这个申请通过了,让下面尽快把疗养院建好,到时候我亲自押老首长过去养病。”
邓宏业盯着地中海老头,嘴角抽搐。
你是真彪啊。
“要不咋办?躺平等死?你就说一句干不干!”老头的话一句比一句彪。
邓宏业叹气,数不清第几次后悔,当初就不该给曾达山好脸。
“行,这事我去办。到时候你要是押不了老首长过去,以后你甭进我办公室,咱俩继续当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