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汉十五年·深冬末·漠北各军详细战报
持续半月有余的追击与清剿,最终被一场数十年不遇的特大“白毛风”(草原暴风雪)强行中止。
狂风怒号,卷着巴掌大的雪片,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数步,气温骤降至滴水成冰。
所有军事行动被迫停止,各军依据事先规划,撤回预先建立的、背风且有储备的冬季营垒。详细的战报也随之如雪片般飞向大将军赵充国的帅帐。
骠骑将军李玲部(东路山林清剿)战报:
累计斩获三千一百七十五颗首级。经辨认,多为丁零、鲜卑溃兵中的顽固分子及中小头目。首级已按制处理,于几处主要山口垒成小型京观示警。
缴获战马两千三百匹,其中约三成有轻伤,已交由随军兽医救治;另缴获驮马、散马九百余匹。
缴获牛一千二百头,羊一万二千余只。这些牲畜多藏匿于白狼山深处的隐蔽山谷牧场,被汉军逐一发现缴获。
皮货五千余张——主要是鞣制好的羊皮、狼皮、狐皮,肉干、奶疙瘩等干粮约三万斤,各类粗铁兵器、骨箭无算。
李玲部作战风格悍勇,采取“梳篦战术”,将部队以“队”(约50人)为单位散开,逐条山谷、逐片林地严密搜索。
遭遇小股抵抗即呼叫支援,以强弓硬弩覆盖后,刀盾手突进清剿。战斗频繁但规模小,累计发生大小遭遇战百余次。
士卒因山林作战和严寒,非战斗减员——主要是冻伤、摔伤亦达数百人。军营中胜利气氛浓厚,士卒多以佩戴缴获的敌人骨饰、皮帽为荣,但疲惫之色难掩。
强弩将军猛然部(西路河道索敌)战报:
仅斩获四百八十三颗首级。多为溃散途中仍试图反抗或逃跑的散兵。
收降两千四百余名坚昆战俘。这些战俘多成建制投降,被解除武装后,目前集中看管于黑水河畔一处加固营寨,由一校尉(约800人)兵力看守。每日消耗粮草甚巨。
缴获战马八百余匹,多瘦弱。
牛五百头,羊三千余只。
物资 相对较少。
猛然部行动区域沿河道展开,地形相对开阔,敌军难以隐藏。其部多以骑队驱赶,配合弩箭远程压制,将溃兵逼入绝境或预设的冰垒陷阱后迫降。
坚昆人士气崩溃严重,往往稍受攻击便集体请降,高呼“愿降”、“饶命”。
猛然在战报中特别提及:“…坚昆人怯战,非臣不力,实乃其众无斗志,望风请降者众。臣谨遵大将军‘只诛首恶,胁从勿论’之令,未敢擅杀,故俘多而斩少…然降众每日耗粮颇多,恐成负担…”其军营气氛略显沉闷,主要精力用于看管降俘和防御严寒。
骑都尉王朝部(北路深远追击)战报:
斩获五千三百余颗首级。经反复核实,其中包括丁零名王“阿史那啜”之子、以及多名邑落小帅、贵人的首级,战果赫赫。
俘获五千七百余人。其中绝大多数为来不及随主力逃走的丁零部族老弱妇孺,以及少量伤兵。
缴获战马七千九百余匹(其中不乏良驹),驮马、散马三千余匹。
牛一万五千头,羊八万余只,以及其他牲畜无算。
缴获金帐(王帐)一座,各类华丽帐篷千余顶,满载的大车两百余辆——内装金银器皿、珍贵皮草、祭祀用品、粮食等,可谓堆积如山。
王朝率三千羽林精锐,一人双马,携带精料,进行了一场极其艰苦的极限追击。沿途克服严寒、迷路、补给困难等难题,最终在北海(贝加尔湖)以南追上了丁零王庭最后的队伍。
激战中,汉军以精良装备和高昂士气,大破惊惶失措的敌人。此战基本摧毁了丁零王庭的行政和军事核心。
王朝部凯旋时,队伍绵延十数里,缴获极丰,但自身也因长途奔袭和恶劣天气,非战斗减员严重,超过五分之一的士卒有不同程度的冻伤,战马损耗亦大。然全军士气极高,功勋卓着。
抚民安境(李凌负责)战报与困境:
这并非传统战果,却是最沉重的一页。
通过设立收容营寨、沿途招抚,在暴风雪来临前,共计收拢并已迁入长城以内各郡县安置的漠北难民,计有十五万四千余人。
这些人多为妇孺老弱,被分散安置于朔方、云中、定襄等边郡,由官府提供临时口粮和简陋居所,等待开春后编户屯田。
据降人供述、斥候冒死侦察及初步估算,仍有近二十万人因距离遥远、消息不通、或对汉军心存疑虑而未能及时赶到指定收容点,分散滞留于漠北广阔的冬季牧场和深山峡谷中。
大暴风雪的到来,使得任何救援行动都成为自杀行为。负责此事的将领在给赵充国的紧急军报中沉痛写道。
“…暴雪深可没颈,寒风裂肤,道路尽绝…臣曾遣死士三队往探,皆失联…预估滞留之民,恐不下二十万口…臣已竭尽全力,然天威至此,非人力可抗…若强令将士冒雪搜救,非但难觅难民踪迹,恐搜救之军亦将全军覆没,冻毙于雪原…为大局计,为已入塞军民计,臣心如刀绞,万死叩首,只得暂停一切行动,固守营垒,待来年春暖雪化,再行设法…”
这是一个冰冷、残酷却别无选择的决定。战争的胜利,此刻在无情的天威和庞大的人口数字面前,显露出其沉重而复杂的一面。
赵充国综合所有战报,面容沉静如铁。他提笔开始起草送往长安的最终捷报与善后奏章,笔尖划过绢帛的沙沙声,与帐外呼啸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
军事上,漠北已靖;但治理漠北,安抚这数十万生灵的漫长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