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穿过针孔的瞬间，林晚星的指尖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渗出颗细小的血珠。她下意识往嘴里吮了吮，抬眼时正对上李淳罡望过来的目光——那双浸在寒潭里的眸子，竟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笨手笨脚的。”他别过脸，声音依旧冷硬，却伸手从袖袋里摸出块皱巴巴的帕子，扔在她面前。帕子是粗布做的，边角磨出了毛，上面绣着半朵褪色的绿梅，针脚歪歪扭扭，是绿袍儿的手艺。
林晚星捏着帕子按住指尖，心里却在笑。系统面板上，李淳罡的好感度又跳了3%，变成38%。她低头穿针，银线在雪光里泛着细闪，像条会游走的小蛇，慢慢钻进棉袍领口的补丁里。
“前辈这件棉袍，穿了很多年了吧？”她状似无意地问，针尖挑着线头，“布都磨软了，冬天怕是不暖和。”
李淳罡没答话，只是望着崖边的风雪。风声里混着轩辕敬城越来越弱的喘息，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兵刃相接声——是轩辕家的人在阻拦这场“请老祖赴死”的闹剧。可他充耳不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木剑的剑柄，那里刻着个模糊的“罡”字，是他年轻时亲手刻的。
林晚星的针脚很密，银线在旧布上穿梭，把松垮的补丁一点点缝紧。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侧脸被雪光映得发白，像上好的宣纸。李淳罡的目光落在她发顶，那里别着根普通的木簪，簪头被摩挲得发亮，比绿袍儿那支玉簪朴素多了，却不知为何，看着更顺眼些。
“当年在西湖边，”林晚星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在梅瓣上，“我见过一位老神仙，也穿这样的旧棉袍，手里总捏着支木剑，坐在断桥边看柳。有人说他是剑仙，我那时候小，不懂什么是剑仙，只觉得他看柳的眼神，像在看很重要的人。”
她没说那“老神仙”就是李淳罡，可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李淳罡的指尖猛地收紧，木剑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确实在断桥边坐过三年，从春柳抽芽坐到冬雪压枝，绿袍儿就每天提着个食盒来，里面装着刚蒸的桂花糕，或是温着的雪茶，说“剑神就算不练剑，也得吃饭”。
他那时候总骂她烦，把食盒扔进湖里，看她红着眼圈跳下去捞，捞上来后还笑着说“没事，我再做一份”。现在想起那些画面，心口像被雪茶的涩味浸满了。
“小孩子家懂什么。”李淳罡的声音有些发紧，却没再赶她走。
林晚星缝完最后一针，打了个小巧的结，银线在旧布上盘成朵小小的梨花。她直起身，把棉袍领口理平，笑眼弯弯：“前辈你看，像不像雪落在枝头上？”
李淳罡低头看去，银线在灰扑扑的棉袍上格外显眼，那朵小小的梨花，竟比绿袍儿当年绣的绿梅还顺眼些。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棉袍的领子竖得更高，遮住了那朵银线梨花——也遮住了自己发烫的耳根。
系统面板“叮”地响了一声：【李淳罡好感度+7%，当前45%】。
就在这时，崖边传来声巨响，像是巨石滚落深谷。轩辕敬城的嘶吼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阵诡异的 silence，连风雪都像是被吓住了，势头弱了些。徐凤年站起身，拍了拍羊皮裘上的雪：“好戏看完了，该下山了。”
他路过林晚星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丫头，剑神的旧棉袍，二十年没让人碰过了。”
林晚星心里一动，抬头时，徐凤年已经笑着走远了，只留下个意味深长的背影。绿袍儿也跟着动了，她没看李淳罡，也没看林晚星，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山下走，绿裙在雪地里拖出道浅浅的痕，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她……”林晚星想说什么，却被李淳罡打断了。
“你不是要采雪茶？”他拎起地上的木剑，往崖边的松林走，“再不去，天黑了连下山的路都找不到。”
林晚星赶紧跟上。他的步子很大，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她得小跑才能跟上。松林里积着厚厚的雪，松针上的雪团时不时落下来，砸在她的发顶，凉丝丝的。李淳罡像是背后长了眼，总能在雪团落下前，用袖子替她挡一下。
“雪茶长在背阴的石缝里。”他头也不回地说，“叶片带白霜的才是好的。”
林晚星愣了一下——他竟然真的知道雪茶长在哪里。她想起系统给的“雪茶干”道具，悄悄从袖袋里摸出来，那是几片蜷缩的深绿叶片，带着淡淡的清苦香。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李淳罡在块巨大的岩石前停下。岩石背阴的一面，石缝里果然丛生着些矮矮的植物，叶片上覆着层薄薄的白霜，正是雪茶。他弯腰采了一把，递过来时，指尖沾了些雪沫。
“够你娘喝一阵子了。”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采完就赶紧下山。”
林晚星接过雪茶，指尖触到他的指尖，冰凉的，像握了块雪。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小白花”人设，眼眶一红：“可……可山下的路被雪封了，我一个人不敢走……”
李淳罡的脚步顿了顿。他转过身，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还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他想说“关我屁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跟我回徽山别院。”
徽山别院在半山腰，是间小小的院落，院里堆着些劈好的柴，墙角还立着个旧药罐，像是有人住过。李淳罡推开东厢房的门，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还有个落满灰尘的书架，上面摆着几本翻烂的剑谱。
“你住这间。”他把木剑靠在墙角，“我在西厢房。晚上别乱跑，山里有野兽。”
林晚星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出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系统面板上，李淳罡的好感度已经涨到了50%，而目标cp的亲密度，不知何时又掉了5%，变成70%。
傍晚时分，雪停了。林晚星坐在桌前，把采来的雪茶摊在纸上晾。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在雪茶上投下道金边，茶香混着松木香，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她想起李淳罡棉袍上的旧血痕，从包袱里摸出个小小的陶罐——这是系统给的另一个道具，装着特制的药膏，能淡化旧渍。
她正准备去找李淳罡，门突然被推开了。李淳罡拎着个食盒走进来，食盒里冒着热气，是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厨房找的，凑活吃。”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目光落在那些摊开的雪茶上，“你还真要给你娘泡水喝？”
“嗯。”林晚星拿起片雪茶，放在鼻尖闻了闻，“师父说，雪茶能清心火，我娘总失眠，喝了能好点。”
李淳罡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小心翼翼把雪茶收进布包里。他突然想起绿袍儿当年，也是这样，把采来的雪茶一片一片晾在破庙里的供桌上，说“剑神练剑动火，喝了能静气”。那时候他总觉得烦，现在看着林晚星的侧脸，却觉得这画面挺顺眼。
“那个……”林晚星像是鼓足了勇气，“前辈，你的棉袍……我看上面的旧痕碍眼，我帮你洗洗吧？我带了特制的药膏，能洗掉的。”
李淳罡的身体僵了一下。那件棉袍上的血痕，是他故意留着的，像个提醒，提醒自己当年有多混蛋。可看着林晚星期待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脱下棉袍递给她时，林晚星注意到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衣，肩膀上有道长长的疤，是当年被王仙芝打伤的。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那道疤，李淳罡猛地缩回了手，像被烫到一样。
“我……我去烧水。”林晚星赶紧拿着棉袍往外跑，心跳得像擂鼓。
厨房在院子的角落里，一口大铁锅架在灶上，旁边堆着些干柴。林晚星烧起火，把药膏倒进温水里，搅拌均匀后，小心翼翼地把棉袍放进去。药膏遇水后泛起泡沫，那些深色的旧痕慢慢变淡，像被岁月磨去的记忆。
她正揉着棉袍的领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李淳罡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厚厚的披风，是羊毛做的，看着很暖和。
“晚上冷，披上。”他把披风扔过来，目光落在锅里的棉袍上，“能洗掉？”
“嗯。”林晚星捞起棉袍看了看，旧痕淡了很多，只剩下点浅浅的印子，“再漂两遍就干净了。”
李淳罡没说话，只是蹲在灶边，帮她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把那些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些。林晚星看着他低头添柴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剑神，好像没传说中那么可怕。
等把棉袍晾在院里的绳子上，天已经黑透了。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洒在雪地上，亮得像铺了层银。林晚星披着李淳罡的披风，坐在门槛上，看着那件在风里轻轻晃的棉袍，银线缝的梨花在月光下闪着光。
“在想什么？”李淳罡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壶酒。
“在想，”林晚星仰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像落了把星星，“前辈你这么好，为什么总把自己裹得冷冰冰的？”
李淳罡灌了口酒，酒液辛辣，却压不住心里的热。他没回答，只是把酒壶递给她：“尝尝？”
林晚星摇摇头：“我师父说，女孩子家不能喝酒。”
李淳罡笑了笑，这是林晚星第一次见他笑，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了道缝，竟有些好看。他自己又灌了口酒，望着天上的月亮：“当年在江南，也有个丫头，总说我喝酒伤身。”
林晚星知道他说的是绿袍儿，却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她总追着我，给我送吃的，给我缝衣服，”李淳罡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月亮听，“我烦她，骂她，把她送的东西都扔了，可她还是天天来。”
他顿了顿，又灌了口酒：“后来她死了，死在我手里。”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书里的情节，绿袍儿为了让李淳罡重拾剑心，故意撞在他的剑上，那句“你李淳罡的剑，总得沾点东西才像样”，成了剑神一生的痛。
“前辈……”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淳罡却摆了摆手，站起身：“不早了，睡吧。”
他转身回西厢房时，脚步有些晃。林晚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原来再厉害的剑神，也有软肋。
夜里，林晚星被冻醒了。她起身去关窗，却看见院里的棉袍还在风里晃。月光下，那朵银线梨花像活了过来，在旧布上轻轻摇曳。她突然想起李淳罡肩膀上的疤，从包袱里摸出个小瓷瓶，里面是她师父留下的治伤药膏。
她走到西厢房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她推开门一看，李淳罡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个酒壶，嘴角挂着丝苦涩。
林晚星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披风盖在他身上。他的眉头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她拿起桌上的酒壶，倒空里面的残酒，又把那瓶药膏放在他手边，压着张纸条——是她用银线绣的，只有两个字：“涂疤”。
做完这一切，她悄悄退了出去。关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月光照在李淳罡的脸上，竟有些温柔。
系统面板在脑海里亮了起来：【李淳罡好感度+10%，当前55%】。
林晚星笑了笑，转身回了东厢房。窗外的月光很好，照在雪地上，亮得像白天。她知道，自己离那个“白月光心尖宠”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而剑神心里的那道疤，或许也该慢慢愈合了。
第二天一早，林晚星被院里的动静吵醒了。她推开门一看，李淳罡正在收棉袍，那件旧棉袍被洗得干干净净，灰扑扑的布上，银线梨花在晨光里闪着光。他的肩膀上，那道长长的疤上，涂了层薄薄的药膏，是她留下的那瓶。
“醒了？”他把棉袍往身上穿，动作有些不自然，“雪停了，吃完早饭我送你下山。”
林晚星的心突然一沉——他要赶她走？
系统面板也跟着响了：【警告！李淳罡好感度-5%，当前50%。目标有“推开”倾向，请宿主立刻挽回！】
她赶紧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眼眶瞬间红了：“前辈，我……我下山也没地方去，药铺早就关门了，我娘……我娘其实早就不在了……”
这是她临时编的谎，却演得像真的一样，眼泪说掉就掉。李淳罡被她拉着袖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我……”他想说什么，却被林晚星打断了。
“前辈，我会洗衣做饭，会采雪茶，还会给你缝补丁，”她仰着头，眼泪挂在睫毛上，“你就让我留下吧，我给你当学徒，给你烧火劈柴都行，求你了……”
李淳罡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他想起绿袍儿当年，也是这样拉着他的袖子，说“剑神，让我跟着你吧，我什么都会做”。那时候他甩开了她的手，可现在，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罢了。”他别过脸，声音有些无奈，“想留就留下吧，不过得干活，别想白吃白住。”
林晚星立刻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嗯嗯！我什么都能干！”
系统面板“叮”地响了：【李淳罡好感度+10%，当前60%。目标“推开”倾向解除，触发“心软”buff！】
晨光透过松林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李淳罡穿着洗干净的旧棉袍，领口的银线梨花在光里闪着，竟比当年绿袍儿绣的绿梅还好看些。林晚星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算是真正站稳脚跟了。
而山下的小路上，绿裙女子的身影停了很久，她望着半山腰的那间小院，最终还是转身，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有些故事，注定要被新的篇章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