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哈大人,这戏楼啊,全仰仗您的关顾。”
哈巴罗教父姿态下楼时、包括掌柜在内,许多熟人打着招呼。
“这谁啊?”
一个响应朝廷新政来闯关东商人低声询问旁边。
“他啊,哈巴罗哈爷,很厉害,奉天府没他玩不转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祸从口出,少打听他的事。”
“兄弟,你算是找对路子了,来盛京做生意,你要是不打听一下哈爷就白来了,他背景很深,听说在京城都有关系。在这盛京黑白两道通吃,曾经有个知县,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不给他面子,结果就反被他搞下去了。”
“怎么搞下去的?”那外地商人问。
“太简单了,这奉天没他点头,什么事都办不了,你知县老爷总得完成任务、把朝廷的税赋收缴上来对吧?那我问你:没他哈爷点头,你找谁收税,人家群体抗税、到时你个外地书生敢怎么整?”
“原来如此。”外地商人恍然大悟。
“哼,再牛,能牛过盛京将军?”又有另外的人议论。
“不一样的,盛京将军高高在上,是来熬资历的,任期一到迟早要回京。所以不论谁是盛京将军,都不会拿政绩开玩笑,都会顺水推舟收了哈爷的红包,平稳过渡。”
“有道理,我是将军我也不会动哈巴罗这样的人。哈巴罗是旗人,又杀不了他,既然杀不了,得罪了这样的黑白两道大佬,完全没必要。”
刚回丰田、也来这戏楼里微服听戏的韦小宝不爱听了,把茶碗重重一放道:“你们啊,知道不,这世界有一种杀叫捧杀,这哈巴罗,指不定就死于你们对他那充满了羡慕崇拜的议论。”
“小子怎么说话的,这是盛京,你这样说哈爷,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个看似富贵的纨绔子弟冷眼看着韦小宝。
韦小宝拿起花生就扔他脸上道:“别特么逼逼。”
“吆喝!“
这纨绔子弟明显是练武的身子骨,拉着手袖起身:“这便走着,出去说,这里乃哈爷罩的场子,咱们要是在这里练,就是不给哈爷面子。跟我出来,爹教你怎么在盛京低调做人。”
“哈哈哈!”
周围一群人哈哈大笑着起哄:“你悠着点,可别闹出人命吃官司。”
这时刚巧走进戏楼的一个美人,指着那纨绔子弟道:“你小子收敛些,要是扰了我兴致,把你拖去野外打死。”
那纨绔子弟明显惧怕这美人,这才坐下来,又瞪了韦小宝一眼:“你运气好,要不看在海兰格格面子上,老子把你拖去城外打死了喂熊。”
走进来的美人正是海兰格格,她眼见这里有人敢这样和盛京将军说话,那肯定是微服私访了,于是也不方便见礼,否则岂不是撞破了人家的事?
接下来,海兰格格什么也不说,领着护院去雅座,不过上楼期间她又偷偷看了韦小宝一眼。
海兰格格上去后,大堂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议论海兰的颜值和身材,有的议论海兰家的产业,有的议论海兰她爹岳乐郡王的势力。
总之就是一个意思:谁娶了这白富美,少奋斗一辈子,立马进入人生巅峰。
“小狗日的你瞅啥?”
刚刚那纨绔子弟议论海兰身材的时候,发现又被这小子看着,当即开喷。
“瞅你咋地?”韦小宝道。
就此抬杠了数回合,楼上的海兰格格又伸头问“谁在闹场”。
于是又都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那叫明律的纨绔子弟去茅厕。时值晚间,环境很黑,出来时被一麻袋套头上,又被拖进了茅房。
啤啤,啤啤!
蒙面的双儿丫头猛挥拳头,把明律一阵暴打,随后逃之夭夭。
哼,谁叫他个不长眼睛的敢和相公抬杠的……
“格格,明律在茅厕被人一顿打,现在满脸是屎。”
听到属下这么汇报,海兰格格一口茶喷了出来,细问了一下简直哭笑不得,倒是也先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他既然会让贴身丫头这么干,就说明这口气出了,明律算是捡回一条命。”
但是说这么说,对那阿桂将军真的很无语,身为当朝一品大员封疆大吏,他居然这么小气、让贴身丫头去做这么下三滥的事?
但也从另外一个方向看,一个一品大员他一旦会这么做,就属于不走寻常路、不讲规则的狠人。结合他在太原的作为,这城里恐怕山雨欲来。那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哈巴罗,兴许要出事了。
这是一种直觉:会对哈巴罗妥协的人,他绝不会让贴身丫头去偷袭明律,也不会当时坐在军帐之上问“你缘何状告本官”……
阔别了多日,于这个晚间回到将军衙门。
结果前脚进门,后脚有人来报:“将军,知县马强东求见。”
韦小宝点点头:“让他进来。”
马强东进来后,犹犹豫豫的样子。
韦小宝道:“说吧,你遇到了什么愤愤不平又不敢说的?”
马强东低声道:“将军恕罪,小的无能,丢了将军的脸,没能管好这承德县。自从您封了金钩赌场,又离开了奉天后,全都乱套了。哪些原本被赌场聘用了看场子的打手,现在整日里无所事事,就在街市上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我为这事专门找哈巴罗沟通过数次……”
到此他停下不说。
韦小宝道:“怎么了,表面他都答应着,用官话套话回应你,但是该乱还是乱?”
“正是。”
马强东心里直呼内行,哪想到会遇到这么体察基层的一位将军。
韦小宝点头道:“接着讲。”
马强东道:“我承德县,既不可能抓那些流氓,也无能力抓那些流氓。关于这茬,上次和将军提过了,县衙那点编制连文书工作都处理不周全。现在关于外事,关于缉捕,调解邻里纠纷这类事,全部‘外包’,都是以哈巴罗马首是瞻的那些地痞流氓在做,于是怎么可能让他们去抓他们的自己人呢?”
接着道:“非但如此,现在税赋也收不上来了,查税队伍不论去哪村哪寨,不论怎么张贴催税告示,人家直接不理会,或者把村口告示撕了一扔,我这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
韦小宝道:“不急,办法肯定有。现在我只问:目前是哪些人在街市上故意闹事,他们的前世今生、做过什么奸犯科,这些你都心里门清吗?”
“这……”
马强东倒是有些犯难:“大抵上卑职知道,但未必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