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吹过来,卷着腊梅的冷香蹭过苏奕晴的鬓角,把那缕碎发又吹得乱了些。
萧煜的目光跟着那缕头发动了动,手指又无意识地蜷了蜷。
他想起方才听到的风声,皱起了眉头,“听闻你又捐了十车药材,还有每月玉珍楼的部分得利?”
苏奕晴答得欢快,丝毫没有隐藏,“是呀,皇上和皇后是天底下最粗的两根大腿,我不得抱紧一些?”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哦,太后娘娘也是,只不过我这不是没机会吗?”
萧煜:……
为什么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合起来就这么费解?
还有,他是皇上的胞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就不是根大腿?
还是他这根大腿不够粗?
比起先前她那八十万两的捐赠和玉珍楼每年几万两的孝敬,突然觉得自己拿到的那一万两,实是不够看?
还有,听她那意思,是去抱皇上的大腿?
想想这画面……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萧煜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扣出细微的声响,墨色眸子沉得像浸了冰,连周遭的腊梅香都似冷了几分。
他扯着嘴角牵出个极淡的弧度,语气里裹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自然,县主眼光好。”
这话听着没刺,可那冷飕飕的调子,连旁边装柱子的秦川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家王爷这是……吃味了?
苏奕晴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品出点不对劲来。
她瞧着萧煜紧绷的下颌线,故意凑近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促狭:“怎么?王爷这是觉得,臣妇没抱上您……?”
这根大腿几个字还没出口,就被他喝止。
“放肆!”萧煜喉结滚了滚,没看她,目光飘向廊外的雪地,耳尖却悄悄红得更甚。
这个女人要来抱他大腿?
这画面……更加的令他不能想象。
该死的女人,又来调戏他!
他抬手道:“秦川。”
秦川立刻上前:“王爷。”
“去慈安宫。”萧煜声音冷硬,轮椅转得比来时快了半分,披风下摆扫过地面的积雪,溅起细碎的雪粒。
他没再看苏奕晴一眼,可那耳尖的红,却没藏住。
苏奕晴站在原地,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人,明明是自己别扭,偏要装得冷若冰霜。
嗯,下回再给他送银票。
他既喜欢,她又不缺,多送一点。
好像有点……包养他的感觉?
不枉他长了一张和萧山一模一样的脸。
秦川跟在后面,偷偷瞄了眼王爷紧绷的后背,心里直犯嘀咕:自家王爷这是生闷气了?
他俩的对话,也没什么异常啊?
……
另一边,苏棠坐上马车后,心里是又气又妒又疑惑。
她重生后,明明把凌王抢到手了,可为什么后来的事情发展全都变了?
明明她提前把柳如烟送到了言墨涵面前,为什么这个贱人没把苏奕晴折磨得死去活来,反而死了?
为什么凌王和苏奕晴这一世原本是毫无交集的陌路人,竟会阴差阳错相识了?
而且看凌王那不分对错就护着那贱人的模样……几乎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她简直恨得牙痒痒。
还有,她在言国公府的眼线告诉她,那言墨涵不仅不同意和离,还怒称言玉瑾就是他的孩子,勒令全府上下不得对此再有异议。
那言墨涵明明对言玉瑾的身世起了疑心,为什么又转变了态度?
车厢里的暖炉明明烧得正旺,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老天爷让她重生一回,难道不是让她回来报仇的吗?
上一世,言墨涵把柳如烟宠上了天,儿子被柳如烟害死,自己则在偏院里生生冻饿而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可这一世呢?自己在言墨涵成亲后就把柳如烟提前送到他面前。
可柳如烟上一世对付自己的手段怎么都没了?
她成了跳梁小丑,不仅没害死苏奕晴,反倒自己丢了性命?
还有,上一世的凌王根本没有昏迷一年,他回京后见到自己的王妃苏奕晴和儿子言玉瑾很快就接纳了他们,人前人后都是一个宠妻狂魔。
甚至堂堂一个王爷,屡次拒绝了太后要给他娶侧妃纳侍妾的提议。
整个京城的妇人小姐哪个不羡慕凌王妃?
本以为这一世自己把凌王抢到手,也能过上上一世苏奕情那般得夫君一心宠爱、儿子受万众瞩目的日子,可为什么同样的情形去求太后赐婚,她却只得了个区区侧妃之位?
苏奕晴明明不懂医术,怎么能凭着一张治疗天花的方子,得了县主之位?
如今那萧煜更是瞎了眼,对着苏奕晴那贱人呵护有加,连她这个凌王侧妃都不放在眼里;还有言墨涵那个蠢货,前几日还疑心言玉瑾的身世,转头就护着那孽种,难不成是苏奕晴给那蠢货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对……”她突然喃喃出声,眼神骤然阴鸷,“言墨涵向来自私,若不是有好处,怎会突然护着言玉瑾?难道……苏奕晴手里有他的把柄?”
不行!
她还得再想想法子!
她猛地掀开车帘,对外面的贴身嬷嬷低声吩咐:“去,悄悄回武康伯府一趟,告诉母亲,就说我身子不适,想请她明日过府来看看我。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
嬷嬷愣了愣,随即躬身应下:“是,侧妃娘娘。”
车帘落下,苏棠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武康伯府可是她手里最好用的刀——刘氏本就偏心她这个养女,上一回她求刘氏去买江湖杀手来刺杀苏奕晴母子,刘氏不也答应了?
后来武康伯被拿进大理寺,也没把刘氏和她供出来。
……
次日,刘氏踩着凌王府的青石板路,心里头突突直跳。
刚进苏棠住的暖阁,就见苏棠穿着件月白绣玉兰花的襦裙,半靠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脸色瞧着是有些苍白,可那双眼睛里的亮意,却藏着掩不住的急切。
“母亲您可算来了!”苏棠一看见刘氏,忙撑着身子要起来,语气里满是委屈,“女儿这几日心口总发慌,夜里也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