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升的陪同下,左光斗与女侠寇白门一行前往吴用暂居的府邸。
寇白门擅长读曲,精于画兰,略通音韵,能吟诗赋词,她为人纯真质朴,不事圆滑。
身为信王朱由检最为倚重的大臣,左光斗并非自行前来江州县,而是奉信王朱由检之命,或者说是受大明皇帝明熹宗朱由校指定前来宣旨。
然而,在经过最初的交锋之后,左光斗似已全然忘却此事。他甚至不再有反复试探的疑虑,在明晰吴用的态度后,便深知自己已无再试探吴用的必要。
“忠君”固然是所有官员成就功业不可或缺的根基,但唯有“保己”,才是官员始终不可忘却的生存准则。
既然自己已有“把柄”落入吴用手中,那么在尚未成功寻得翻盘之机前,左光斗绝不会再去刺激吴用。
“蘼芜姑娘,未曾想竟能在吴学究府中得见姑娘芳容,不知蘼芜姑娘何时来到江州县?”
柳如是原本为歌妓,于世间游历吴越,以文采风流闻名,后师从昆仑派,又称河东君,还号蘼芜君、影怜、我闻居士,时人又称蘼芜姑娘。
左光斗并非询问柳如是为何来到江州县,而是询问她抵达江州县的时间。他认为,从柳如是来到江州县的时间,定能从其“急切程度”中大致了解她的来意。
吴用偕同江州的才子才女、仕女在郑关西府邸的待客大厅招待左光斗、朱升一行。
当左光斗追着柳如是询问时,女侠寇白门并未表现出丝毫嫉妒之意。因为通过朱升的传言,女侠寇白门已知晓柳如是的妓户身份。
并非说戏子相较于妓户有何天然优势,而是从与左光斗的交往中,女侠寇白门深知左光斗绝不会在柳如是身上耗费过多心力。即便女侠寇白门无法得到左光斗的“宠幸”,好在她的真实目的仅是随钦差队伍前往京城,至于左光斗如何看待自己,她并不十分在意。
两人并无直接利益冲突,又何来嫉妒之说。
而且,为了不让左光斗改变带自己前往京城的想法,女侠寇白门自然不能表现出对左光斗的不满。
相反,女侠寇白门对吴用也颇具兴趣。尽管她早在京城便听闻诸多有关吴用的传闻,但此次乃是她首次见到吴用,还目睹了吴用与左光斗针锋相对的场景。
作为钦差,左光斗乃是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左光斗为官清正、磊落刚直,敢于同邪恶作斗争,被誉为“铁面御史”,不但品级高,而且手握监察官员的实权。吴用一个小小七品学究就敢面对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直言相争,这已证明了吴用确有真才实学,能写出《古今贤文》、《千字文》一样的名篇乃是实至名归。
现在吴用马上就要调任昌平州学究。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时期,北京被确立为京师,并设立了顺天府这一行政机构。顺天府统辖5州22县,具体如下: 大兴、宛平、良乡、固安、永清、东安、香河7县,通州辖三河、武清、宝坻、漷县4县,昌平州领顺义、密云、怀柔3县,涿州领房山县,霸州领文安、大城、保定3县,蓟州则辖玉田、丰润、遵化、平谷4县。
虽然只是提升了一个品级的六品县官,但在京城县官的作用却要远大于朱升那样的正六品朝议大夫文散官。
真的女侠寇白门去到京城,左光斗肯定是无法依靠。如果女侠寇白门真敢妄想赖在左光斗身上,肯定怎么死都不知道。但吴用既然能接受金翠莲这样的妓户,又有在重庆城替妓女伸冤的事迹,再要帮助一个戏子,显然不会太让他为难。何况金翠莲同样是个戏子。
即便女侠寇白门并没有看中吴用的打算。但相比之下,女侠寇白门还是很快分析出左光斗、朱升和吴用三人谁才能在自己前往京城后更值得信任。
不知女侠寇白门望着自己在想什么。面对左光斗追问,柳如是浅浅一笑道:“让左大人挂怀了,奴家在洪大人进京当日就已离并京城,那时奴家可是亲眼看到朱升大人在街上策马扬鞭的情形。”
“还有这样的事?蘼芜姑娘怎么恁早就离开了京城?”听到柳如是话中提起自己。朱升也满脸吃惊道。
柳如是一脸淡然道:“还有怎么。当然是奴家一直想着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的,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词句放不下心,这才急切着赶来找吴学究研引 好奴家当初在京城就与吴知具有一面之缘。
柳如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人再追问下去,因为底下已不关心柳如是为什么离开京城,而是关心将来会如何发展。
“蘼芜姑娘仍是一样忧国忧民啊!”
嘴中庆幸一句,左光斗又望向吴用道:“吴学究,说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又是怎样想到说出这等词句的?难道吴学究不知此等思想对世间、对朝廷的影响何其重大吗?。
早知吴用说过这样的话,却不清楚吴用是在怎样状况下说出这话,朱升也不禁望向了吴用。
吴用却也不慌张,淡淡说道:“左大人谬赞了,奈何在生命遭受威胁的状况下,本县也没有太多选择。”
没有说出是因为什么缘故,也没有说出是什么人找上自己,吴用只是将自己遇到刺杀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却给人一种好像是吴用写出免税田奏折后才出现刺杀的感觉。
听到吴用曾遭人刺杀,朱升一脸震惊,左光斗脸上却有一种奇怪的讶异难寻感。
好一会,左光斗才略带尴尬道:“原来如此。想必那刺客也是知道吴学究推行免税田奏折的决心。这才大义放过吴学究吧!”
“左大人所言甚是
管他是不是大义,吴用知道自己不能说出这是因为神龙教主被自己收买的结果。
因为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女侠寇白门相当吃惊道:“吴学究,你们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为了给官员们增加一些免税田,天下就要生战争吗?。
“妹妹此言差矣。”
同样不想被抛在一旁,更知道机会难得,马守真马四娘跟着说道:“难道妹妹认为那些官员少了免税田,他们就不会动战争吗?好像如今的孟州指挥使没遮拦穆弘,还不是磨刀霍霍准备朝江州动手了!”
“孟州指挥使没遮拦穆弘?”
“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并非是因席间客人众多,实则是吴用根本未曾为左光斗引荐马守真马四娘。左光斗早留意到马守真马四娘姿容不逊于柳如是,且较之柳如是更多了几分成熟艳丽的风情。忽然听闻马守真马四娘说话,左光斗顿时面露惊色。他不仅惊讶于马守真马四娘怎会知晓此事,更诧异于她竟敢将此事说出。
马守真马四娘未作回应,圣手书生萧让却挡在马守真马四娘身前说道:“左大人见谅,晚生乃圣手书生萧让,来自孟州黄门山诗社。马四娘之语虽略显唐突,但关于孟州指挥使没遮拦穆弘意图侵占江州一事,想来朝廷应早有耳闻。”“萧当家此言可有凭据?须知污蔑朝廷官员可是重罪。”
左光斗或许会对艳色动人的马守真马四娘稍存留情之意,但当圣手书生萧让欲替马守真马四娘出面时,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左光斗皆面露不悦之色。
圣手书生萧让并不着急,语气平淡地说道:“此事的真假,左大人迟早会知晓。不然我等孟州人士为何会出现在吴学究府上,穆弘大人又为何停留如此之久,还不是为了神火将魏定国。”
随着圣手书生萧让提及神火将魏定国,左光斗便不再多言。若不是神火将魏定国驻守在温汤谷中按兵不动,左光斗等人也不会在重庆城停留多时。
尽管左光斗并不清楚圣手书生萧让、马四娘与吴用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但吴用既然出面迎接左光斗,左光斗也不愿此时多嘴,以免招惹吴用找麻烦。
席间虽发生诸多事情,但并未影响众人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