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钉裂开的那道细痕还在蔓延，像一道烧红的针线缝在皮肤上。崔宇星刚抬手想碰它，周砚之猛地撞了过来，两人一起滚到岩壁边缘。头顶石块轰然塌下，碎屑溅在脸上，带着一股焦臭味。
一道漆黑的刃影从空中划过，擦着崔宇星的肩膀飞入岩壁。石头像是被泼了强酸，瞬间发黑、起泡、崩解，露出一个碗口大的空洞。
“反应挺快。”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铁皮。
堕落法师站在十步外的断崖上，黑袍残破，袖口垂着几缕金属丝线。他脸上刻满扭曲符文，右眼凹陷成灰白色，左眼却亮得吓人。他抬起手，掌心浮起一团跳动的黑雷，“这次，我不取你命，只要雷纹蛋。”
崔宇星撑着岩壁想站起来，体内魔力一滞，肋骨处传来一阵锯齿般的钝痛。他咬住牙关，没出声。
周砚之翻起身，甩出三枚骨铃绕成三角阵型悬在半空。可还没等咒音响起，堕落法师指尖一弹，三道黑光射出，骨铃应声炸裂，碎片扎进地面发出滋滋声响。
“禁言咒环？”周砚之迅速后退两步，手指在胸口画了个倒十字，“这玩意儿早该失传了。”
“你们知道的太多了。”堕落法师缓缓走下断崖，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泛起一圈暗色波纹，“尤其是那个小东西——它不该活着。”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黑雷直劈崔宇星怀中。
林晚秋冲了出来。
她挡在崔宇星身前，断裂的玉杖横举胸前。藤蔓状符文从杖尖涌出，贴地蔓延，在三人周围升起一道半球形光幕。黑雷砸在结界上，激起一圈剧烈震荡，林晚秋膝盖一弯，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别硬撑！”崔宇星伸手去扶她。
“我撑得住。”她反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你还不能动手。”
堕落法师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柄弯曲的短刃。刀身漆黑，表面流动着类似血管的脉络。他将刀锋指向结界中心，低语一句，整把刀突然扭动起来，像活物般伸长变尖。
“终焉结界的雏形？”他眯起眼睛，“就凭你这点血脉，也敢用这个名字？”
短刃挥下。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结界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林晚秋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她的黑发开始变白，一缕接一缕，速度快得惊人。
崔宇星死死盯着她侧脸，喉咙发紧。
“我说过……要守护你。”她低声说，声音很轻，却被风送进了他耳朵里。
结界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像蛛网般扩散。外面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雷云翻滚，却没有落雷。整个峡谷仿佛被隔绝了声音，只剩下结界破碎时发出的细微咔响。
周砚之趴在地上，悄悄摸向腰间的符囊。可刚碰到布袋，脚踝就被无形之力锁住，动弹不得。
堕落法师再次举刃。
这一次，结界没能完全挡住冲击。裂缝从顶部炸开，一道黑芒穿透而入，直逼崔宇星咽喉。
就在那瞬间，崔宇星怀中的布包猛地一震。
小雷龙睁开了眼。
它的瞳孔变成了金色竖瞳，尾巴轻轻一甩，发出一声稚嫩却穿透灵魂的龙吟。一道细小的雷光从它口中喷出，顺着林晚秋的手臂流入结界。
原本即将溃散的符文骤然亮起，藤蔓状纹路如同复苏的星河，层层缠绕，重新闭合了所有裂痕。
黑刃撞上光幕，发出一声刺耳的爆鸣，紧接着寸寸断裂，化作黑色灰烬飘散。
堕落法师踉跄后退，捂住胸口咳出一口黑血。他死死盯着那只只有巴掌大的幼龙，眼神变了又变。
“竟然是它……”他喃喃道，“血脉没断绝？不可能……当年明明已经……”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停在崔宇星脸上。
“你以为这只是巧合？”他嘶声道，“你们每一个动作，每一次逃脱，都在计划之内。包括这只龙——它是钥匙，也是祭品。”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忽然向后倒退，身影融入阴影，转瞬消失不见。
结界缓缓消散。
林晚秋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栽倒。崔宇星一把抱住她，触手一片冰凉。她的头发大半已变成雪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林晚秋！”他喊了一声。
她没睁眼，只是手指微微动了动，搭在他腕上的力道一点点松开。
周砚之挣扎着爬过来，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翻开眼皮看了看。“还活着，但耗得太狠了。”他喘着气，“得赶紧想办法稳住她。”
崔宇星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另一只手紧紧攥住雷纹蛋。蛋壳表面的星轨图正在微微发烫，和小雷龙的气息隐隐呼应。
小雷龙从他怀里钻出来，蹭了蹭林晚秋的手背，然后仰头望着崔宇星，轻轻叫了一声。
“它没事。”周砚之看了眼幼龙，“反而像是……醒得更彻底了。”
崔宇星没说话，只是把林晚秋轻轻放平，脱下风衣盖在她身上。他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刚才那一声龙吟响起时，系统耳钉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而是一种近乎回应的频率。
就像两个信号，终于接上了。
“你说他是安排好的？”崔宇星忽然开口。
周砚之点头，“那种级别的咒刃，不是流浪法师能掌握的。而且他对雷龙的态度……不像是意外相遇，倒像是……重逢。”
“那就说明，有人一直在等它出现。”崔宇星握紧拳头，指节发出轻响，“不管是谁，现在都知道它活着。”
“接下来怎么办？”周砚之问。
崔宇星看向远处的峡谷出口。风沙依旧卷着灰烬掠过石壁，但天边那层结界微光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先让她醒过来。”他说，“然后去找更多的‘钥匙’。”
周砚之沉默片刻，从符囊里取出一块刻满古文的石片，放在地上摊开。“雷纹蛋的星轨图有偏移，我试着校准一下坐标。如果和其他碎片有关联，也许能找到下一个地点。”
他拿起炭笔，刚要在石片上记录，忽然顿住。
石片上的铭文正在发光，微弱但持续，颜色是淡淡的金紫色。
小雷龙凑过去，伸出爪子碰了碰那道光纹。
光纹立刻扩散开来，在空中形成一段短暂浮现的星图轮廓。三点连线，指向雷暴峡谷深处某个未标记的区域。
周砚之盯着那图案，声音压得很低：“这不是南明城的星象……这是百年前的观测记录。”
崔宇星站起身，望向星图所指的方向。那里是一片塌陷的地裂带，常年被雷暴封锁，连猎兽都不敢靠近。
他的耳钉又震了一下，裂痕似乎停止了蔓延，表面浮现出一层极薄的银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