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瑞似乎轻笑了一下:“刚已经和曾团长通过气了,增援和技侦力量已经在路上。我说老铁,你能不能别老把我说的跟个就知道猛打猛冲的莽夫一样?”
听到增援已安排,铁路稍感安心,语气也缓和下来:“好。既然饵已经撒下去,鱼也开始冒泡,看来可以按照原定计划,准备收网了。”
“嗯,”王庆瑞应道,“你那边是明饵,自己多注意安全,随时和团里保持联系,千万别逞强。”
铁路看着后视镜里那个锲而不舍的跟踪者,淡淡道:“放心吧,我有数。”
“就是你每次这样说,我才更不放心!”王庆瑞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无奈和关切,“我不想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又哪儿挂彩了!”
铁路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最好是这样!”王庆瑞的语气近乎警告,“保持通讯畅通,over。”
通话结束。吉普车继续向着山林深处驶去,车轮卷起的尘土,如同渐渐收拢的网。铁路的目光再次扫过后视镜,眼神锐利而平静。
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像沉重的铅块,疯狂地砸向茂密的山林,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冰冷的水流顺着树叶和枝桠汇聚成股,不断灌进铁路的衣领,他却只是胡乱抹了把脸,对着对讲机低声道:“老铁,你那边尾巴跟得紧不?”
对讲机里立刻传来王庆瑞带着笑意的喘息声,混杂着奔跑时的风声雨声:“紧!怎么不紧!我后头这俩货,骂娘的嗓门快赶上这雷声了!你呢?”
“比你多一个。”铁路简短回应,脚下猛地一蹬,顺着湿滑泥泞的土坡向下疾窜。身后立刻传来毒贩气急败坏的叫喊,穿透雨幕:“操他妈的!别让那孙子跑了!逮住了非卸了他条腿不可!”
铁路故意放慢了一点脚步,用力踢飞几块松动的石子,让它们哗啦啦地滚下陡坡。追兵的声音果然变得更加急促和愤怒。
他这才对着对讲机嗤笑一声,气息却依旧平稳:“鱼快进窝了。你那边按三号路线拐,注意左边那片歪脖子松树林,咱们的人就伏在那儿。”
另一道山沟里,王庆瑞应了一声:“明白!”他脚下却故意重重一踩,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清晰地传出。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果然猛地一顿,随即是更凶狠的咒骂和加速追来的声音。
“跑啊!我看你他妈能跑多久!”王庆瑞对着对讲机,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十足的把握:“放心,早看见老戴他们留的标记了。这群蠢货,还真以为咱们是慌不择路的丧家犬呢。”
磅礴的雨幕中,这两道看似狼狈逃窜的身影,一左一右,如同两条精准游向预定地点的鱼。每一步的踉跄,每一次的喘息,都早已在无数次的推演和计划之中。
对讲机里传来的呼吸声混杂着雨声,没有半分真正的紧张,只有一种猎物即将入网的冷静——为了这一刻,他们和身后的战友们,已经在这片复杂的地形里潜伏、等待、布局了整整三个月。
身后的咒骂和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追命的鼓点。铁路突然一个急转,身影没入一片极其茂密的灌木丛,瞬间消失了踪迹。几乎在同一时间,对讲机里传来王庆瑞清晰而短促的报告:“老铁,我到位置了。”
“收到。”铁路靠在潮湿的树干后,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成串滴落。他听着身后那三个追兵毫无察觉地逼近,脚步声杂乱而急切,嘴角终于勾出一个冰冷而锐利的弧度,对着麦克风吐出两个字:“收网。”
布局三个月,这场戏终于唱到了高潮。
短暂的静默中,王庆瑞(王国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透过沙沙的电流声传来:“……说起来,还得再谢一遍班长。当年要不是他拿着棍子逼着咱们几个,硬是把这边境线上好几个寨子的土话方言学了个囫囵吞枣,今天这情况,光听声辨位就得抓瞎。”
“别废话了,赶紧赶路,清理干净好回去。”铁路的声音依旧冷硬,但提及班长,心头那根深埋的刺还是被轻轻触碰,泛起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他迅速掐断了这瞬间的恍惚。
与此同时,远在学校宿舍。成才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窗外同样下着大雨,哗啦啦的声音仿佛与他梦中那场热带雨林的暴雨重合了。
他清晰地梦见了无边无际的雨林,瓢泼大雨,还有一个在雨中奋力奔跑的模糊身影……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张脸,只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和紧迫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成才哥,你咋嘞?”下铺的许三多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带着浓重的口音问道。
成才喘了几口气,看向床头闹钟,凌晨两点。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莫名的心悸:“没事…就是做了个梦。睡吧。”
“哦,”许三多乖巧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嘟囔着,“嗯,成才哥,睡吧。”
宿舍里重新归于平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和许三多很快又变得均匀的呼吸声。
成才却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梦中那个在暴雨中奔跑的模糊身影,和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久久挥之不去。前方的雨夜山林中,收网的行动正进入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