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的话如同晴天霹雳——
因为林村长明明就站在他们面前!
“胡说八道!”
一个村民对着跑来报信的年轻仆役呵斥道:
“村长明明就在这里!”
那年轻仆役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落到被扶着的林村长脸上时,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鬼...鬼啊!”
仆役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小、小的从书房窗外路过......清、清清楚楚看到林村长您穿着这身深蓝绸衫,伏在书案上一动不动,后脑勺...有个可怕的窟窿!我、我以为您真的......”
刚刚缓过气来的林村长听到这话,猛地挣脱搀扶,一把抓住仆役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亲眼看到了我的...尸体?”
仆役面对活生生的村长,吓得语无伦次:
“我是从窗户外面看到您的侧影突然倒在了书案上...还以您已经...”
他突然眼睛翻白,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晕过去了!”
子无双蹲下检查:
“脉搏很弱,像是受了极大惊吓!”
苏明皱眉沉思,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就在这时,林村长突然脸色大变,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他趁众人注意力都在昏倒的仆役身上,悄然退到人群后方,然后猛地转身,发疯似的朝自家方向狂奔而去!
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苏明对叶启灵和姜若兰道:
“你们照顾这个仆役,等他醒来务必问清楚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时,宅内因为林村长的“死”已经乱作一团。
正当几个仆役准备撞开林村长的书房门时,村长从门口赶了回来!
众人十分惊讶。
“这不是林村长还活着吗?”
“刚才房间里的尸体是?”
“老爷!”
仆役们惊骇万分,看着活生生的村长,又指向紧闭的书房门。
“刚才...我们明明看到您!”
林村长又惊又怒,一把推开房门。
书房内部空无一人,烛火摇曳,并无任何尸体或异状!
他先是困惑地扫视房间,目光猛地定格在书案上,随即脸色巨变,猛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随后仆役们听到书房里传来村长声嘶力竭的吼叫:
“你们说看到了我的尸体,尸体在哪?”
显然林村长的话里流露出了极度的疑惑和不安!
“老爷,刚才明明...”
“全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将所有仆役推出门外,猛地从内闩上了房门!
几个家仆脸上写满恐惧与困惑。
“老爷他疯了!”
有两个仆役胆子大一些,他们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靠近书房。
透过纸窗,他们能看到室内烛光投射出一个焦躁不安的身影——
那确实是林村长,他正在书房内疯狂翻找着什么,动作急促而慌乱。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他们听到村长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绝望。
突然,书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
紧接着是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不好!”
两个仆役从窗户外面看到林村长倒在了书桌上!
两个仆役吓得摔倒在地。
“村长!”
“老爷啊!”
其中一个仆役从书房窗户处跑了出去,准备报信。
站在后面的家仆们看到这景象,顿时哭喊声一片。
就在这时,跑出去的那个仆役连滚爬爬地跑来,面色惨白如鬼:
“村长死在了书房里...”
当苏明和子无双发现林村长不在人群中时。
苏明莫名的低喃了一句:“不好!”
苏明和子无双感到一阵彻骨寒意——
这与刚才发生的一幕何其相似,仿佛是某种可怕的轮回。
苏明等人在主楼等待着最先报信的仆役醒来开口,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提前被喂食了剧毒,现已气绝身亡。
夜色如墨,更深了。
琉璃村刚刚被赵万山的惨死惊醒,尚未从恐惧中喘息,更大的谜团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
苏明四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赶到村长林瀚海的家。
林宅比赵府简朴许多,但也是青石垒砌的规整院落。
此刻,宅门大开,里面哭声震天,灯火通明下人影幢幢,混乱程度比之赵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村长的书房位于宅院东厢,同样是一间相对封闭的房间。
当苏明他们赶到时,房门已被几名仆役撞开,几个家仆瘫软在门口,涕泪横流,吓得魂飞魄散。
“都不要动!”
苏明斩钉截铁的说道。
苏明等人走进书房,书房内的景象,让紧随其后的姜若兰忍不住捂住了嘴,叶启灵的脸色也瞬间变得煞白。
林瀚海倒伏在他的书案之上。
苏明却突然蹲下身,仔细检查书案和周围环境。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书案一侧的烛台上——
那是一个精致的铜制烛台,但看起来比平常的烛台要大一些。
苏明眼光投向众人: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个年老仆役颤抖着说:
“他一回来就冲进书房,把我们从门口都赶了出来,然后锁上了门!”
“随后,林村长大吼一声,我们冲进书房,就看到了这一幕!林村长这次是真的死了!”
“我明白了...”
苏明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让人意外:
“第一个仆役看到的‘尸体’,根本就不是林村长!”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苏明解释道: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凶手利用了我们的心理盲点——那个仆役看到的,是一具发型与村长相似的蜡像!”
“蜡像?”
姜若兰难以置信。
“没错!”
苏明指向书案上的烛台:
“这个特制烛台内部中空,藏有加热装置。当仆役按照约定时间前来‘发现尸体’时,凶手远程点燃加热装置,蜡像在高温下迅速融化,最后只剩下一滩蜡油,顺着书案预设的沟槽流入地上!”
他蹲下身,指着书案边缘一处不易察觉的缝隙:
“看这里,还有残留的蜡痕。仆役窗外看到的影子,看到的确实是‘村长尸体’,但当林村长跑回来时,蜡像已经融化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房间!”
子无双恍然大悟:
“所以第一个仆役是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村长的尸体,而不是在说谎!”
“正是!”
苏明点头。
“但当他在我们面前看到活生生的村长时,巨大的认知冲击让他精神崩溃。而他最后的死亡...”
苏明眼神一暗。
“恐怕也是被设计好的!”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瑟瑟发抖的年轻仆役突然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大人明察!小人...小人是被逼的!一个蒙面人说他抓走了我的妻儿,逼我配合这个计划...不然杀光我的妻儿老小!而那个蜡像是我放在老爷书房里的,也是我按照指示在那个时间点去‘发现’尸体...”
他继续哭诉:
“那人说,只要我照做,就能保住家人性命。他还告诉我,等真老爷回书房后,我会听到一声惨叫,那时就要带人破门而入...我没想到老爷真的会死啊!”
苏明沉声问:
“那么刚才你们看到的书房内的身影和惨叫?”
“那应该是老爷本人没错!”
仆役颤抖着说。
“我按照指示,在老爷回书房后守在门外。听到惨叫后,我立刻带人撞门,就看到老爷已经...”
叶启灵皱眉道:
“但门窗都是从内反锁的,凶手是如何作案的呢?”
四人沉默地看着书房内惨死的林村长,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恐怖笼罩着琉璃村。
凶手不仅杀人手法高明,更擅长操纵人心,利用人们的恐惧与弱点。
“村长匆忙返回书房,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
“而且这个东西对凶手至关重要,以至于不惜连续杀人!”
夜风呼啸,仿佛带着无形的杀机。
这个夜晚还远未结束,而真相才刚刚揭开一角。
苏明立即派人去仆役家中查看...
过了一会儿,派去的人带回消息,证实仆役其妻儿老小在家中安然无恙,而且是一直都在家中,从未被绑架!
而仆役得知自己的妻儿老小压根没有被绑架。
仆役眼睛里含着泪水,饱含着绝望!
随后,仆役被赶来的衙役带走了!
而此时......
林瀚海他穿着家常的深蓝色绸衫,身体姿势显得有些扭曲,一只手还保持着向前伸出的姿态,似乎想去抓取书案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打开的木盒,盒内铺着柔软的锦缎,里面空空如也。
致命的异变,发生在林瀚海的头颅!
他的后脑勺处,头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露出下方惨白的头皮。
而在头骨的正中央,一个拇指粗细、边缘极其光滑圆润的孔洞赫然在目!
孔洞边缘同样带着被瞬间高温灼烧碳化的痕迹,散发出与赵万山书房相似的、淡淡的焦糊气息。
孔洞深不见底,直通颅内!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林瀚海的七窍——
双眼、双耳、鼻孔、嘴巴——
都残留着少量半凝固的、混着血丝的、如同融化琉璃般的粘稠胶质物!
它们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同凝固的星尘。
“脑...脑髓...老爷的脑髓...被...被吸走了!”
一个胆子稍大的仆人瘫在地上,指着林瀚海后脑的孔洞,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像...像是被什么...烧穿了...又...又抽空了!盒子...盒子里的‘海魄珠’也不见了!”
“海魄珠?”
苏明目光锐利如刀,射向那个空木盒。
“是...是村里...祖传的宝贝...”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哭诉道。
“据说是...是几百年前一位仙师留下的...能...能安抚心神...镇压...镇压海里的不祥...老爷...老爷平时都锁在密格...今晚...今晚不知为何取出来...就...就...”
子无双目光开始扫向地面。
果然!
在靠近书案腿的位置,他又发现了一处极其微小、正在快速挥发的湿痕!
形状同样是水滴状!
空气中,那极其微弱、冰冷的“灵丝水母”残留气息,再次被他敏锐捕捉到!
“同样的手法!”
子无双声音冰冷。
“‘灵丝水母’再次出现!目标...是脑髓和那颗‘海魄珠’!”
苏明走到林瀚海尸体旁,强忍着那诡异景象带来的不适,仔细查看后脑的孔洞。
创口极其规整光滑,如同被最精密的激光瞬间洞穿,边缘碳化,内部组织被彻底气化、抽离,没有一丝挣扎或抵抗的痕迹。
这绝非人力或寻常兵器所能为!
叶启灵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
她再次祭出土灵珠,柔和的黄光扫过尸体和书案。
这一次,灵光在尸体后脑创口处、七窍残留的琉璃胶质物上,以及那个空木盒内部,都捕捉到了比赵万山书房更为清晰、浓度也更高的琉璃色能量微粒残留!
“能量残留更强了!”
叶启灵沉声道。
“性质与赵万山胸口的琉璃心脏同源!但作用方式不同...赵万山是整个心脏被强行转化为琉璃晶体,而林村长...更像是颅内被瞬间制造了高温空腔,脑髓被直接气化或...被某种力量抽走?只留下这些能量残余的胶质物?”
姜若兰也上前,戴上随身携带的薄丝手套,小心翼翼地检查林瀚海裸露的皮肤、瞳孔、口鼻。
“体表同样无外伤,无中毒迹象。死亡过程极快,甚至可能来不及感受到痛苦...但死前的表情...”
她指向林瀚海凝固在脸上的神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震惊、恐惧以及...
一丝难以置信的恍然?
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他理解的事物。
“他...好像认出了什么?”
姜若兰推测道。
苏明则再次检查房间的封闭性。
门窗同样从内紧闭,门栓完好,窗纸无破损。
房间内陈设简单,除了书案、书架、椅子,并无太多杂物。
他走到书案前,看着那个空木盒和村长伸出的手。
“他死前,正要将‘海魄珠’放回盒子?还是...刚刚取出来?”
苏明拿起空盒,仔细端详。
盒子内部锦缎上,确实有一个圆形的凹痕,大小正好能容纳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
在凹痕中心,土灵珠的光芒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不同于尸体创口处的能量残留——
那是一种温润、平和、带着安抚气息的灵力波动。
“这‘海魄珠’,似乎有压制或中和那种琉璃微粒能量的作用?”
叶启灵也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差别。
苏明放下盒子,目光如炬,扫视着混乱的现场和惊恐的村民。
两起命案,间隔不到两个时辰,手法诡谲相似,目标直指村中最有权势的两人,且都发生在密室之中,凶手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无形的“灵丝水母”痕迹和致命的声波(或类似波动)线索。
这绝非偶然!
“封锁林宅!所有接触过现场的人,集中看管,不得离开!”
苏明的命令斩钉截铁。
“姜若兰,你负责检查所有在场的村民、仆役,特别是靠近过书房的人,看看他们体内是否有那种奇异的琉璃微粒沉积!”
姜若兰立刻领命。
叶启灵则配合她,以木灵之气辅助探查。
土灵珠的光芒在人群中扫过,一个又一个村民被检查。
结果令人心惊!
在场超过七成的村民,体内都或多或少地沉积着那种冰冷的琉璃微粒!
尤其是一些年长的渔民和曾在赵万山船队干过活的人,沉积量明显更高!
而在林村长家几个贴身伺候的老仆身上,沉积量更是接近了那个在赵府晕厥的护院!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爆发!
得知自己体内也埋藏着可能致命的“琉璃种子”,村民们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哭喊、咒骂、求神拜佛的声音响成一片。
“是海里的诅咒!”
“是赵万山!他挖了海神的宝贝!触怒了神明!”
“我们都得死!都得变成琉璃心!琉璃脑!”
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安静!”
苏明一声低喝,蕴含着混沌之力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墙轰然压下,瞬间镇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目光如寒星,扫过一张张绝望惊恐的脸。
“沉积者未必会死!赵万山、林瀚海之死,必有诱因!找出诱因,清除沉积,方是活路!”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让混乱的场面稍稍平复。
村民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看着他。
“诱因?”
叶启灵若有所思。
“声波?赵万山死前有‘琉璃碎裂声’,子无双也发现‘灵丝水母’对特定声波敏感...难道凶手是利用某种我们听不见的声音,引发了沉积在心脏或脑部的琉璃微粒共振...导致瞬间的结晶化或空腔爆炸?”
这个推测大胆而骇人!
利用声波共振杀人于无形!
“极有可能!”
子无双眼中精光一闪。
“赵万山的心脏被完全结晶化,可能是沉积最严重,共振最彻底。林村长的脑髓被气化抽走,可能是沉积位置和能量爆发形式不同,加之他手中有那颗似乎能中和能量的‘海魄珠’,或许在最后关头干扰了共振,导致效果不完全?但凶手显然更想夺走那颗珠子!”
苏明沉默地点点头,叶启灵的推测与现场痕迹高度吻合。
他转向情绪稍稍稳定的村民,声音低沉却清晰地问道:
“赵万山和林瀚海,死前可曾共同接触过某物?或去过某地?特别是...能发出声音的地方?或者,村中何处有异常之声?”
人群陷入回忆的沉默。
一个负责给林村长送晚饭的厨娘,突然想起了什么,怯生生地说:
“林...林村长昨日...好像...好像喝了一碗醒酒汤...是...是姜姑娘给的方子...赵老爷...赵老爷晚饭好像...也喝了他自家厨子熬的参汤...材料...材料都是村里药铺买的...”
“汤?”
姜若兰一怔。
“声音...声音...”
一个住在村西头的老铁匠突然拍了下大腿。
“对了!傍晚...大概酉时末...村西头‘老海头’家的那个...那个破风铃!响得特别怪!不是平时的叮当声...是...是像玻璃片刮擦一样...又尖又细...听着心里发毛!响了...响了有半盏茶功夫才停!”
“老海头家的风铃?”
林村长的管家脸色一变。
“那...那是他家小子从星沉湾...捡回来的几片破琉璃挂的...平时不怎么响的...”
星沉湾!
又是星沉湾!
“带路!去老海头家!还有药铺!”
苏明立刻下令,同时看向叶启灵。
“启灵,你的灵珠对能量波动最敏感。我需要你模拟!模拟那种可能引发琉璃微粒共振的...高频声波!”
叶启灵神色一凛,瞬间明白了苏明的意图——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用实验来验证这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法!
她重重点头,指尖金、土两颗灵珠同时亮起柔和而强大的光芒。
而子无双的目光,则再次落在地面上那几乎消失的水滴痕迹上,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冰冷的“灵丝水母”气息。
这些来自深海的“信使”,是如何精准地找到目标,并在特定的时间,发出那致命的“共振之音”的?
它们的背后,又站着谁?
夜色如狱,谜团更深。
琉璃村的渔火,仿佛成了漂浮在死亡之海上微弱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