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害平息后的清晨,试验田弥漫着草木汁液和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阿木踩着露水巡视田垄,只见被啃秃的番茄藤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玉米秆上的虫洞旁冒出了侧枝,连最娇弱的西域葡萄苗,也颤巍巍地展开了新叶。
“阿木哥,你看这个!”小石头举着一片玉米叶跑过来,叶片上趴着一只蜷成球的死虫,周围散落着几粒黑色的粪便,“它们真的不敢来了!”
阿木笑着点头,指尖拂过玉米叶上的新叶:“这叫‘劫后余生’,经了这场考验,这些苗以后会更结实。”
不远处,伊莎正小心翼翼地给番茄苗搭支架,金大婶蹲在旁边教她用稻草捆扎:“要松点,太紧了会勒伤茎秆,就像给孩子裹襁褓,得留着长个子的余地。”
伊莎学得认真,手指被稻草划了道小口子也没在意,只是盯着新抽的芽感叹:“以前在西域,种东西全靠天,哪知道还能这样跟虫子斗。”
“那是因为你没试过凑在一起想办法。”老哈扛着锄头走过来,锄头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我那稻子,昨天看着快不行了,今天居然抽出了新穗,比我老家的品种还争气。”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沙蒿,“这个你收着,万一再有虫子,随时能用。”
阿木接过布包,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哈桑骑着毛驴匆匆赶来,驴背上驮着个大陶罐。
“阿木老弟,看我带什么来了!”哈桑跳下驴,打开陶罐,一股酸甜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是用西域葡萄和中原梅子酿的酒,“庆祝虫害退去,这酒我泡了三个月,特意留着等好消息呢!”
金大婶笑着往陶罐里丢了几颗刚摘的樱桃:“加点这个更甜,咱们今天就在田埂上开个庆功宴!”
很快,田埂上摆开了简单的宴席:哈桑的果酒,金大婶的腌黄瓜,伊莎烤的羊肉饼,老哈带来的奶疙瘩,还有小石头用新收的玉米煮的甜汤。大家围坐在一起,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脸上,带着泥土的热气和食物的香气。
“说起来,”哈桑喝了口果酒,抹了抹胡子,“我刚在市集听说,城里的大户都来打听咱们的种子呢,说要高价买。”
老哈皱眉:“他们买去怕是要加价卖给百姓,不行,咱们的种子得给实在人种。”
伊莎点头附和:“我娘说,好东西要分给懂它的人,就像我带的番茄种,给只会赏花的人,不如给金大婶这样会侍弄地的。”
阿木沉吟片刻:“我倒有个想法,咱们成立个‘新农社’吧,把各地的好种子集中起来,教大家怎么种,谁学得好就给谁分种子,不收钱,只收他们秋收后的新粮当‘学费’。”
“这个主意好!”金大婶第一个赞成,“我可以教大家种棉花,让咱村里的姑娘都能穿上新棉衣。”
老哈也拍着大腿:“我教种稻子,漠北的耐寒品种,在这边也能种活!”
伊莎眼睛发亮:“我带的西域瓜果,说不定能在中原结果,到时候大家都能尝到葡萄蜜的甜味了。”
小石头举着画本,飞快地画下这一幕,嘴里念叨:“新农社,要有田埂,有大家,还要有好多好多种子……”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几个穿着官服的人骑马而来,为首的是负责农桑的李大人。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不知官府突然到访是福是祸。
李大人翻身下马,目光扫过恢复生机的试验田,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阿木,我听说了你们除虫的事,陛下很欣慰。”他从随从手里接过一卷文书,“这是‘农桑推广令’,朝廷支持你们成立新农社,还拨了二十亩地当试验田,缺钱缺人都可以找官府帮忙。”
阿木又惊又喜,接过文书打开,上面盖着鲜红的官印,墨迹还带着温度。
李大人笑着补充:“陛下说,天下的土地是一家,好法子、好种子就该互相学,这样百姓才能吃饱穿暖。你们做的事,比打一场胜仗还重要。”
送走李大人,田埂上的气氛更热烈了。哈桑举起陶罐:“为了新农社,干杯!”
“干杯!”众人齐声应和,果酒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小石头的画本上,又添了几笔:远处的官服身影,田埂上举杯的人们,还有田地里迎风生长的新苗。他偷偷问阿木:“阿木哥,以后这里会不会长出好多好多不一样的庄稼?”
阿木望着远处连绵的田野,轻声说:“不止庄稼,人心也会像这些苗一样,扎在一块地里,越长越近的。”
夕阳西下,大家扛着农具往回走,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哪道是中原的,哪道是西域的。田埂上的新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应和着这充满希望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