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
约翰发出愤怒的尖啸,他不再理会李二狗,枯瘦的手臂猛地扬起,五指成爪,指尖瞬间变得漆黑锐利,如同淬毒的匕首!
他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主动朝着庞大的夏莉扑了过去!
速度快得只在昏暗的光线下留下一道残影!
嗤啦——!
那漆黑锐利的指甲狠狠划过夏莉一条粗壮的触手!
坚韧如同橡胶轮胎般的表皮,竟然被硬生生割开了一道深可见骨、长达数尺的恐怖伤口!
粘稠腥臭、如同石油般的黑血狂喷而出!
“嗷——!!!”
夏莉发出了痛苦与暴怒混合的惊天嘶吼!
那条受伤的触手疯狂抽搐甩动,伤口处翻卷的肌肉组织竟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试图愈合!
它庞大的身体猛地一震,更多的触手如同狂蟒出洞,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铺天盖地般卷向约翰!
两个同样恐怖、同样扭曲的怪物,瞬间在这狭窄肮脏的地下管道枢纽,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搏杀!
触手与利爪的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巨响和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黑血与粘液四处飞溅!
混凝土管壁在它们恐怖的破坏力下如同豆腐般碎裂崩塌!
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彻底坍塌!
混乱!
毁灭!
这是属于怪物的战场!
李二狗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撞在管壁上,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几乎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吞没。
廉贞星的光芒在精神世界里疯狂摇曳,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维系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咳着血,视线模糊,看到安妮被碎石击中,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显得更加弱小无助。
“走…”
安妮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血沫的喘息,“趁现在…走啊!”
她的声音因为剧痛而颤抖,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挣扎着抬起头,沾满污泥和血迹的脸上,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异常明亮,死死盯着李二狗,传递着唯一的讯息——离开这里!
去救莉莉!
这眼神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二狗濒临崩溃的心房上。
安妮在用她的命,为他争取这千钧一发的生机!
“呃啊——!”
喉咙里爆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压榨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李二狗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死死抠住背后冰冷粗糙的混凝土管壁,指甲崩裂也浑然不觉。
他拖着如同灌满了铅、遍布裂痕的身体,一点一点,将自己从那片致命的泥泞和碎石中硬生生拔了出来!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涩响和伤口撕裂的剧痛。
断指处、手腕的贯穿伤,在污水的浸泡和剧烈动作下,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细针反复穿刺、搅动。
失血带来的冰冷眩晕感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头灯的光束在剧烈晃动中变得愈发黯淡,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步远的方寸之地。
他跌跌撞撞,如同一个被扯烂的提线木偶,在震耳欲聋的怪物咆哮和墙壁崩塌的轰鸣声中,一头扎进了安妮之前头灯光束曾扫过的、那条堆满朽烂木箱的狭窄分支管道!
身后的战场如同沸腾的地狱。
夏莉狂暴的嘶吼、触手抽打地面的恐怖震动、约翰那尖锐非人的厉啸、混凝土不断碎裂崩塌的巨响…所有声音混合成一首毁灭的交响曲,紧追着李二狗逃亡的脚步。
每一次巨大的撞击,都让这条本就破败不堪的管道剧烈摇晃,簌簌落下的尘土和碎石不断砸在他的头上、肩上。
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向前。
管道越来越狭窄,地面也更加崎岖不平,布满了断裂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块。
腐朽木箱散发出的霉味混杂着越来越浓烈的“寂静之源”的甜腻气息,钻入鼻腔,让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眩晕。
突然!
哗啦——!
脚下猛地一空!
一块早已被污水腐蚀、内部中空的混凝土盖板,在他身体的重量下瞬间碎裂!
李二狗猝不及防,整个人猛地向下坠去!
“糟了!”
心中警铃狂响!
危急关头,廉贞星的光芒在精神世界猛地一涨!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相对完好的右手,五指张开,狠狠抠向身旁还算坚固的管壁边缘!
嗤——!
尖锐的混凝土棱角瞬间刺破了他手掌的皮肤,深深嵌入手掌的肌肉!
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下坠的势头终于被硬生生止住!
身体悬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风从下方吹拂上来。
头顶,是那条昏暗的、怪物搏杀声不断传来的管道。
身下,是无尽的深渊。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物。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点,一点点地将身体向上拉。
右臂的肌肉因过度负荷而剧烈颤抖,手腕的贯穿伤更是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顺着小臂不断流淌,滴落进下方的黑暗中。
就在他即将把自己拖回安全地带时——
砰!
一块被上方激烈战斗震落的、足有脸盆大小的混凝土块,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了他紧抠着管壁边缘的右手小臂上!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
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小臂的骨头似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抠的手指瞬间失去了大半力气!
身体猛地向下一沉!
千钧一发之际,他左脚猛地胡乱蹬踏,幸运地勾住了旁边一根暴露在外的、锈蚀的钢筋!
身体再次悬停,像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
冷汗混合着血水,从他额头、脸颊不断滑落。
死亡的冰冷触感从未如此清晰。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铁锈味。
廉贞星的光芒在剧痛和恐惧的冲击下变得极其微弱,几乎难以维系。
不能死…莉莉…安妮…
脑海中闪过安妮染血的脸庞和莉莉可能面临的绝望处境,一股不甘的怒火猛地从心底烧起,暂时压倒了肉体的痛苦和虚弱。
“给…我…上…来!”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残存的意志力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借着左脚勾住钢筋的那一点点支撑,受伤的右手爆发出最后的潜力,猛地发力向上!
同时腰腹用力,身体艰难地向上扭动!
一寸!
两寸!
终于,他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翻回了相对安全的管道地面。
瘫倒在冰冷的泥水里,他剧烈地喘息着,如同被抛上岸的鱼,右手小臂传来钻心的疼痛,肿胀感清晰可辨,骨头很可能已经骨裂。
头灯的光束扫过手臂,皮肤上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边缘泛着不祥的深红。
他挣扎着坐起,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管壁,喘息稍定。
前方,管道似乎到了尽头,被一道锈迹斑斑、布满巨大铆钉的厚重铁闸门堵死。
铁闸门下方,有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半塌陷的破口,边缘的钢筋扭曲狰狞,像怪兽的獠牙。
唯一的去路!
李二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撕下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用牙齿配合还能活动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极其艰难地将自己受伤肿胀的右手小臂紧紧缠裹固定,减少活动带来的剧痛。
每一次动作,都疼得他冷汗直流。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俯下身,朝着那个低矮的破口爬去。
冰冷的铁锈和湿滑的泥污沾染全身,断指和手腕的伤口在摩擦中不断传来新的剧痛。
他咬紧牙关,如同一条负伤的蜥蜴,在狭窄、肮脏的通道里艰难爬行。
爬过这段令人窒息的通道,前方豁然开朗,却又透着更加诡异的气息。
这里似乎连接到了教堂主体下方更深层的空间。
通道变得宽阔了些,但结构也更加复杂,布满了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行的蒸汽管道和阀门。
空气更加污浊,那股甜腻的“寂静之源”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吸入肺中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头灯的光束扫过四周,照亮了布满管道和墙壁的、厚厚的暗红色粘稠苔藓。
这些苔藓仿佛有生命般,在光线下微微蠕动,散发出微弱的磷光。
一些角落里,散落着锈蚀的维修工具和早已朽烂成碎片的布料,隐约可见下面包裹着惨白的骨殖。
李二狗扶着冰冷的管道壁,一步一挪,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失血和伤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听觉也似乎变得模糊,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在耳边轰鸣。
廉贞星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努力对抗着“寂静之源”无孔不入的侵蚀和肉体的衰竭。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前方的阴影中传来!
李二狗瞬间绷紧了神经,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紧贴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屏住呼吸,头灯的光束警惕地扫向前方声音来源处。
只见前方一根粗大的蒸汽管道后面,阴影一阵蠕动,缓缓爬出了几只…生物。
它们的体型如同被剥了皮的大型犬类,但四肢扭曲得不成比例,如同被强行拉长的竹节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