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凡闻言,最后一丝理智差点崩断,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脚步快得仿佛要逃离什么瘟疫之源。
其余几人赶紧跟上。
田中烁太快走两步,凑到凌凡身边,故意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挤出一个夸张又贱兮兮的表情,压低声音模仿着厨师的腔调:“兄弟,你真的……好香啊。”
凌凡气得差点原地爆炸,恶狠狠地瞪了田中烁太一眼,要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家伙,他绝对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太恶心了、太憋屈了。
有了“配方”,制作过程就简单了。他们很快找到了那种诡异的“笑脸茄”,严格按照厨师的警告进行处理,做好了那份“火山飘雪”,将其盛放在一个看起来能抵御高温的寒玉坩埚里。
几人小心翼翼地端着菜品,再次走向前堂。
掀开区域隔断的门帘,各种扭曲身影和贪婪目光再次如芒在背。这一次,跑堂傀儡无声地指向了一个方向,二号桌的客人形象更是惊人——那是一个仿佛由不规则、正在缓慢流动的炽热熔岩块勉强堆积而成的人形生物。
它坐在特制的石凳上,体表不断裂开又愈合,缝隙中透出暗红色的灼热光芒,连它周围的空气都被高温炙烤得剧烈扭曲变形,散发出浓烈的硫磺气味。
看到李洛霜、凌凡和负责端菜的马克西姆走近,那熔岩怪物体内发出一阵沉闷得如同地下火山涌动般的“咕噜”声,一道灼热的气浪随之喷涌而出。
李洛霜面不改色,稳步上前,将散发着微弱寒气的玉坩埚轻轻放在客人面前那张同样灼热的石桌上。坩埚与桌面接触的刹那,立刻发出“滋滋”的剧烈声响,冷热交锋爆发出大量的白色蒸汽。
就在这弥漫的蒸汽中,坩埚内的“火山全雪”似乎引发了奇异的变化。那些被厚厚糖霜覆盖的番茄瓣,在高温水汽的熏蒸下,仿佛真的化作了即将喷发的微缩火山,而表面的糖霜开始加速融化,如同冰雪消融。熔岩怪物体内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散发出更加暴躁灼热的气息,似乎对这道菜的“状态”极为不满。
“利亚姆。”李洛霜冷静开口。
利亚姆早已准备就绪,他上前一步,并未接触坩埚,而是将带着银色戒指的左手轻轻按在了灼热的桌面上。霎时间,一股凛冽的寒气以他的手掌为中心蔓延开来,桌面上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森森白气的冰霜,并迅速向坩埚底部延伸。
这一次,凌凡集中了全部注意力,终于看清了细节。在利亚姆将手按上桌面的瞬间,他左手食指上那枚造型古朴的银色戒指,有点点如同冰晶星辰般的寒芒急速闪烁了一下,那寒冰之力,果然源自这枚诡物戒指。
在寒气的强力镇压下,坩埚周围的温度骤降,正在融化的糖霜迅速停止了融化,甚至表面重新凝结出了一层微小的冰晶。“火山”被强行“冰封”了。
熔岩怪物那躁动不安的情绪似乎逐渐平复了下来。它没有明显的感官器官,但众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注视”落在了那盘菜上。
空气仿佛凝滞了,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在凌凡高度集中的感知里,周围喧嚣的背景音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是一分钟,那熔岩怪物再次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咕噜声,然后,石桌上的那道“火山全雪”连同寒玉坩埚,就那样凭空消失了,仿佛被无形之手取走。
接着,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熔岩怪物缓缓起身,它那由熔岩构成的身躯移动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酒楼。
直到跑堂傀儡过来,用平板的声音宣布“二号桌客人,满意”时,凌凡才感觉那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喧嚣声再次涌入耳中。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内心无比庆幸:‘还好刚才忍辱负重,出卖了点‘色相’搞到了菜谱,要是真跟这个浑身冒火的大家伙打起来,估计得被烤成焦炭。’
然而,还没等他们缓过劲来,跑堂傀儡那如同催命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号桌客人点了…‘绝代双椒’。”
凌凡听到这个菜名,感觉大脑隐隐作痛,忍不住腹诽:‘又来?能不能来点正常的菜名,这么抽象文艺是要逼死谁啊。’
李洛霜沉默了一下,直接向跑堂傀儡询问:“我们酒楼……真的有这些菜吗?”她怀疑这些名字根本就是客人随口胡诌的。
跑堂傀儡毫无情绪地回答:“客人点的菜,我们后厨都能制作。”这句万能回复,堵死了所有质疑。
“可以让我们先知道三号客人在哪里吗?或者他有什么特征?”李洛霜换了个方式,想提前获取一些信息。前两桌客人都是做好菜后由跑堂指引过去的,主动探查或许能抢占先机。
跑堂傀儡那僵硬的脖颈微微转动,然后侧开身子,露出了坐在不远处一张偏僻桌子旁的一个身影。
似乎是因为被点名,又或许是察觉到了李洛霜一行人投来的探究目光,那位一直如同雕塑般静坐的三号桌客人,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机械般的滞涩感,抬起了头。
昏暗摇曳的光线仿佛刻意避开了他的脸庞,使得他的面容大部分笼罩在宽大兜帽投下的深邃阴影之中。但即便如此,众人也能勉强看清一个令人心悸的轮廓。
他极其干瘦,完全就是一具披着苍白人皮的骨架。一件宽大、陈旧、颜色晦暗到难以分辨原本色彩的古朴长袍,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更显得他形销骨立,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的皮肤是一种极度缺乏血色的、近乎死灰的苍白,如同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埋藏了千年。但这苍白的皮肤上,却布满了深褐色的、如同古老瓷器表面开片般的细密裂纹,裂纹深处,仿佛有粘稠的阴影在缓慢地、无声地流淌。
他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异常高耸、尖锐,像是两把冰冷的刀片,几乎要刺破那层薄得透明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