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书房内,油灯跳跃,将张三金刚毅而略带疲惫的面容映照在墙壁上。
窗外,铁狼关终于从白日的万马喧嚣中逐渐沉寂下来,只剩下巡逻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马场偶尔传来的马嘶。
张三金没有去看那三件放在角落、用厚布遮盖的神兵,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一张空白的奏折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前朝武库…此事干系太大,远超那批宝藏。
一旦走漏风声,恐怕就不是嘉奖,而是灭顶之灾了。
朝中那些御史言官、各方势力,正愁找不到边将的把柄。
铁狼关近日已是多事之秋:莫名充足的粮草军械、威力惊人的‘震天雷’、如今又添数千匹优质战马…
若再爆出一个前朝武库…”
他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现在绝非探查武库的最佳时机。
眼前的收获,已经足够铁狼关消化一阵子了。
当务之急,是稳住根基,将这些‘横财’真正转化为守关的实力,而非引来猜忌的祸端。”
“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再次落向奏折,“不能什么事都让我铁狼关自己扛了。
朝廷既然将我放在这里,粮饷兵员本就是分内之事。
我若表现得无所不能,下次蛮族大军压境,朝廷反而会觉得我张某人有的是办法,不必急着救援。
这奏折,必须写!而且要写得情真意切,既要表功,更要诉苦!”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有定计。
他提起笔,饱蘸墨汁,开始在那空白的奏折上落笔。
他的字迹铁画银钩,带着军人的刚硬,但措辞却极尽恭谨与恳切。
奏折内容大致如下:
“臣,铁狼关守将张三金,诚惶诚恐,顿首百拜,敬奏陛下:
臣蒙天恩,戍守边陲重地铁狼关,夙夜忧叹,唯恐才疏学浅,有负圣恩。
幸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近日关防暂安。
然,边关苦寒,粮秣短缺已久,军械老旧不堪,实乃臣之心腹大患。
去岁寒冬,士卒犹着单衣执锈刃,日夜巡守,臣见之,心如刀绞。
虽有微功,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有忠勇之志,难御虎狼之师。
日前,侦得小股胡人试图于我关外盗掠马群,臣率部出击,浴血奋战,幸得不辱使命,击溃胡匪,并意外解救被掳野马数千匹。此皆陛下天威所至,将士奋勇之功。
臣已暂将马匹收拢关内,然草料消耗巨大,驯养亦需大量人手,臣处实难独自承担。
又,此次小规模接战,虽侥幸获胜,然亦暴露出我军兵甲朽坏、箭矢匮乏之窘迫。
胡人骑兵日渐猖獗,铁狼关乃帝国北门锁钥,若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臣斗胆,泣血上奏,伏乞陛下垂怜边关将士之苦寒,念及铁狼关之战略重地,速拨粮饷十万石,增派精兵五千,并调拨弓弩箭矢、军械甲胄无算,以固边防,以安军心,以慑胡虏!
臣张三金,必当秣马厉兵,誓死守卫疆土,以报陛下天恩于万一!
临表涕零,不胜惶恐待命之至!”
写罢,他仔细吹干墨迹,又检查了一遍。奏折中,他只强调了困难和需求,将获得战马归功于一场“小胜”和“意外”,绝口不提具体过程和细节,更将自身实力悄然隐藏。
如此一来,既向朝廷表明了困境和忠诚,又不会显得过于扎眼。
“王麻子!”他沉声唤道。
王麻子应声而入:“将军?”
“挑选一队绝对可靠的精锐,明日一早,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这份奏折直送京城兵部!
记住,沿途不得有任何耽搁,亦不得与任何人谈论关内之事!”
“得令!”王麻子接过奏折,感受到其中的分量,郑重地放入怀中。
看着王麻子离去,张三金再次走到窗前,望着关内星星点点的灯火和远处马场隐约的轮廓。
“朝廷的反应,难以预料。”
但该要的,必须要去。
至于那座武库…就先让它继续沉睡吧。待铁狼关真正兵强马壮,根基稳固,待我能真正掌控局面之时,再去开启那份尘封的力量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