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没有眼前这位杀伐果断的五皇子,始皇岂能容一介边将割据南疆?
这已非叛乱,而是自绝于天。
更令人凛然的是,天道皇榜所列“乱国奸佞”,如今一一应验。
并非虚妄之言,竟是铁证如山!
“轰!”
嬴政一掌击在墨玉宝座之上,坚硬如铁的玉石当场崩裂四散。
嬴白眸光微闪。
他虽未见父亲出手,却深知那双手中蕴藏的力量。
天道所赐丹药,最多者莫过于咸阳宫中。
但凡有臣子得福泽,必献其半以表忠诚。
长年积累之下,嬴政之威,岂止于权势?
“赵佗何在?”嬴政声音低沉,却似惊雷压境。
嬴白再度拱手:“儿臣抵番禺时,赵佗率亲信亲属埋伏城中,欲袭杀儿臣。”
“反遭围剿,其本人及全家上下,连同党羽亲随尽数伏诛,计七千余人。”
“依大秦律,谋逆者三族连坐,已全数清除。”
顿了顿,他又道:
“闽越王无诸、东海越王驺摇、鄱阳君吴芮,以及协同作乱之四名越族首领,及其部众数万,亦已斩尽。”
“头颅部分呈送咸阳,余者悬首番禺城门。”
“儿臣要岭南每一人亲眼看见——叛秦者,唯此下场!”
话音落下,殿后群臣无不胆寒。
短短数日,数万性命化为尘土。
五皇子“白”之一字,竟如刀刻血书,字字见血。
外人观之,只觉森然可怖。
但在嬴政眼中,这正是镇国安邦的雷霆手段。
他缓缓点头,目光深邃如渊。
君王当有这般决断,这般威势。
无此魄力,何以统御四海?
“好,好!”嬴政连道两声:“你办得不错,朕甚欣慰。凡危及大秦者,皆当诛绝!”
“传令下去,赵佗九族尽数剿灭,牵涉者一律三族夷尽!”嬴政挥袖下令。
话音落下,数千性命顷刻消散。
数百朝臣面色如纸,身躯微颤。
心中默祷,只盼祖上积德,莫让自己名列那“乱国奸臣榜”之中。
可该来的,终究避无可逃。
圣旨余音未散,辅国榜单再度显现于天际——“大秦乱国奸臣榜,第三位……”
神音回荡,众人呼吸凝滞。
内心不住祈祷:万不可是我,万不可是我!
“大秦乱国奸臣榜,第四位,赵高,赏【续命丹】七枚!”
刹那之间,咸阳宫前死寂无声。
赵高?
竟是赵高!
中车府令赵高!
那个多年来最受嬴政倚重的心腹近臣!
至此,赵成、阎乐、赵高,赵氏一家三人已尽数上榜。
这是偶然?
天下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赵高何在?”帝座之上,嬴政怒目而视,声震殿梁。
就在嬴白返回咸阳的前夜。
咸阳城内,赵高府邸漆黑一片。
昔日门前车马喧嚣,求见者络绎不绝。
虽官居中车府令,却实为帝王心腹,权倾一时。
然自其弟赵武被当庭打断双腿、继而由嬴白亲手斩杀之后,门庭冷落,宾客断绝。
数日前奸臣榜初现,局势更趋冰点。
不仅无人登门,如今赵高所至之处,人人退避,如避蛇蝎。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权势恐怕已走到尽头。
皇帝将赵成、阎乐收监而不处死,并非顾念旧情。
而是要以事实验证那天道皇榜,绝非虚妄构陷。
嬴白南下岭南,彻查赵佗是否怀有异心。
不论赵佗是否有反意,但嬴白与自己之间的嫌隙,早已让赵高寝食难安。
他深知嬴白手段狠厉,故暗中派遣心腹尾随监视。
因惧其能,特选蛛网密探中最擅隐踪之人执行。
且令其晚于嬴白半日启程,以防察觉。
嬴白在岭南共停留两日。
岭南近日血雨腥风,赵佗起兵的消息如疾风般传至咸阳,赵高手下的密探早已将此事上报。
赵高心头一紧。
赵佗举旗反叛,占据岭南自立为王!
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纵然天道皇榜有所牵连,但若无称帝之念,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寻常人只求保命逃亡,岂敢裂土封疆?
消息一到,赵高便知大势已去。弟弟赵成、女婿阎乐性命难保,自己也必受株连。
虽不至于被处死,可一旦失势,便如弃履,任人践踏。
那些年被他打压的仇家,怎会放过这机会?其中有一人,只需抬脚便可将他碾为尘土——嬴天牧。
更令他心惊的是,天道皇榜上已有两人与他血脉相连。
下一个浮现的名字,会不会是他?
反复思量,赵高断定:绝非空想。
于是,他下定决心。
逃!
不能再留咸阳一步。
留下,唯有死路。
宫门前,天道皇榜上的古篆缓缓显现新名。
“赵高”。
三族皆叛,乱国逆贼。
皇榜昭示天意,天岂与人结怨?岭南赵佗之事已证其真。
“赵高何在?”嬴政目光冷冽。
一名内侍上前跪地回话:“启禀陛下,赵高于昨日午后自行入狱。”
“他言道,治家不严,罪责难逃,甘愿束身待罚。当日下午,已入天牢。”
嬴白站在殿侧,眯起双眼。
那个老狐狸,真会如此干脆就范?
若是李斯,或许还有可能。
李斯此人,说他是奸臣,也不尽然。
篡改遗诏确有私心,但出发点并非全为私利。
先帝沙丘驾崩,口谕召扶苏归葬,实则暗含传位之意。而扶苏身后,是儒家势力。
前任右相王信,便是儒门代表。
然而泰山封禅时,儒生讥讽“天不受秦”,触怒龙颜,王信罢官归野,儒家自此衰微。
法儒之争,朝堂持续十余年。
李斯属法家,借此契机压倒儒派,终登左相之位。
儒家失势,再难抬头。
若扶苏登上皇位,依其性情,定会重用儒生,振兴儒家学说。
届时,李斯所引领的法家势力必将遭受沉重打击,前途未卜。
正因如此,李斯最终与赵高合谋,篡改遗诏,助胡亥登基为帝。
可他低估了赵高的心机与野心。
胡亥即位后,奢靡无度,继续大兴土木,阿房宫与骊山陵墓工程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李斯与冯去疾等人联名上奏,请求停止劳役,以养民力,安定社稷。
赵高却借此机会设下圈套,向胡亥进谗言,称李斯借“沙丘之变”要挟君主,权势日盛,若其生,此事终将暴露。
胡亥闻之惊惧,下令将李斯等人收押入狱。
不久之后,李斯、冯去疾及其子冯劫皆死于牢中。
自此,赵高独揽朝政,权倾天下。
回顾前事,李斯虽有私念,却非祸乱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