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一道目光。
凌霄那融合了神帝与人皇意志的、坚不可摧的法相金身，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表面瞬间布满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痕！
咔嚓……咔嚓……
裂痕在飞速蔓延，仿佛即将破碎的瓷器。
凌霄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正面撞中，元婴震荡，几近溃散。他强行稳住身形，死死地挡在地球与那道漆黑的裂痕之间，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他明白，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甚至不是一场战争。
这是一场“天灾”。
而他，以及他身后那颗蔚蓝色的星球，正处于这场天灾的最中心。
在无数道或惊恐、或震撼、或绝望的目光注视下，那道漆黑的宇宙伤痕之中，终于，缓缓地走出来一道身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神光万丈的异象。
那是一个身穿最普通黑色长袍的男人，样貌平凡无奇，身形不高不矮，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类型。
然而，随着他的出现，整个星空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了死寂。
星光，在靠近他身体周围数万米的范围内，无声地熄灭了。
远处星舰爆炸后残留的、依旧在燃烧的火焰，突兀地消失了。
修士们护体的真元光芒、机甲的能量护盾，所有蕴含“光”与“能量”的概念，都在他面前，被无声无息地吞噬，归于最纯粹的黑暗。
那座由无数战舰残骸与怨魂构成的、散发着滔天血光的万米祭坛，是第一个遭殃的。在黑袍男人走出的那一刻，它那狰狞的血色，便如同被滴入清水中的墨迹，迅速褪去，变回了金属的灰败。紧接着，整座祭坛开始从边缘处，逐渐，化为虚无，被从这个宇宙中彻底抹除。
“恭迎……吾主……”
一道微弱的、属于曜光最后的残存意念，从虚空中响起，充满了狂热与满足。但下一秒，这道意念本身，也被那股无形的虚无之力，彻底吞噬。
曜光献祭的一切，仅仅是换来了这位“虚无君主”一道分身的降临。
君主淡漠地扫了一眼这片战场，目光在那依旧由刑天战意维持的“诸天星斗大阵”上，停留了片刻。那亿万颗化为血色战斧的陨石，依旧在咆哮着，散发着不屈不挠的、属于太古战神的无上战意。
仿佛是察觉到了这股战意中蕴含的“反抗”之意，虚无君主那万古不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他轻描淡写地，对着那片血色的星空，挥了挥手。
就像是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然后，发生了令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声来自于地球深处，属于刑天的、充满了无尽暴戾与不屈的咆哮，戛然而止。
紧接着，那片笼罩了半个战场的、由亿万陨石和滔天战意构成的血色大阵，凭空消失了。
没有爆炸，没有能量的对冲，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就是那么干净利落地，从有，变成了无。
前一秒还充斥着毁灭与狂暴的星域，后一秒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冰冷死寂的宇宙真空。
“噗——！”
正在急速撤退的九凤神卫军中，所有操控大阵的队员，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她们能感觉到，自己与大阵之间的精神链接，被一种无可抗拒的、蛮横到了极点的力量，强行“剪断”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活生生地从概念层面抹除，连带着灵魂都缺失了一块。
“这……这不可能……”苏清影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们的……法则……力量……在他的面前……”冷嫣那燃烧着战意的眼眸，此刻也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白。
她们所有人的骄傲、力量、神通、法则，在这位君主面前，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根本不存在于同一个维度。
一股冰冷的绝望，迅速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地球上，通过直播画面看到这一幕的数十亿人，脸上的狂喜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和难以言喻的恐惧。
如果说，神将曜光带给他们的是战争与毁灭。
那么，眼前这个黑袍男人带给他们的，就是“终结”本身。
“有趣的挣扎。”
虚无君主终于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也没有通过任何介质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响起。
“可惜，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他的目光，穿透了凌霄那摇摇欲坠的法相金身，落在了更后方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之上。
“从你们这颗‘种子’开始。”
种子！
听到这个词，凌霄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
弑神联盟，或者说，这个虚无君主，他们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侵略，也不是征服。
而是“吞噬”！
地球，根本不是什么灵气枯竭的废星，而是一颗尚未发芽的、蕴含着一方新生宇宙雏形的“世界之种”！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种子”彻底成熟、发芽之前，将其连根拔起，彻底吞噬，化为自己晋升的养料！
而现在，收割者，来了。
虚无君主缓缓抬起了他的右手，对准了太阳系的正中心——那颗为万物带来光和热的恒星。
然后，他轻轻地，做了一个“抹除”的动作。
下一秒，整个太阳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了。
那颗燃烧了五十亿年的太阳，它的光芒并没有熄灭，而是开始“变淡”。炽热的金色，变成了温和的黄色，再变成苍白的白色，最后，化为一颗悬浮在宇宙中的、不再发光发热的灰色球体。
紧接着，是水星、金星、火星……
那些环绕着恒星运转的行星，它们表面的色彩，岩石的纹理，流动的大气，都在迅速消失，变成一颗颗没有任何特征的、单调的灰色圆球。
光、热、色彩、引力……所有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概念，都在被从宇宙的底层逻辑中，被一条条地删除！
这不是毁灭，这是格式化！
“不……”
“世界……末日……”
地球之上，无数人瘫软在地，绝望地看着天空正在失去色彩，看着这个世界正在“死去”。
而身处最前线的凌霄，感受到的，则是最直观的、最彻底的恐怖。
他感觉到，自己的帝皇领域正在消散。
他感觉到，自己元婴中的法则之力正在被“虚无化”。
他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生命”，作为一个“存在”的概念本身，都在被对方缓缓地抹去！
面对这种无法理解、无法对抗、甚至无法描述的伟力，凌霄和他的地球，还有最后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