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带的星岩在星风中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像无数破碎的铃铛在合唱。星舰穿梭其间,船体不时被细小的碎岩擦过,留下浅浅的白痕——这里的星岩比别处更坚硬,带着金属的冷光。
“回音石就在前面的‘聚星礁’。”银纹指着探测仪上闪烁的红点,“它是碎星带最大的一块完整星岩,据说能吸收百年内的能量波动,再以声波的形式释放出来,连星震时的呼救声都能存住。”
聚星礁像座半截的石塔,礁体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风从孔里穿过,发出呜咽的音,与碎星的碰撞声混在一起,竟有种苍凉的和谐。守穗刚靠近礁体,一块嵌在石缝里的蓝色晶石突然亮起,孔洞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对话,像隔着厚厚的星尘传来:
“……星核不稳,必须炸掉冗余的能量舱……”
“不行!那会让星舰解体,我们会变成碎星带的一部分!”
“总比整个星系被波及好……记住,把‘共星图’的碎片传出去,总有一天,有人会把它拼起来……”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风穿孔洞的空响。银纹脸色微变:“是百年前‘巡星号’的求救信号!历史记载说这艘星舰在碎星带失踪,原来是为了稳定星核自爆了!”
守穗摸着回音石的晶石,石面突然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巡星号的船员们正将一块刻着星图的金属板掰成碎片,每人揣着一块往不同的逃生舱跑,最后一位船员在自爆前,将手里的碎片用力扔向聚星礁的方向——碎片划过的轨迹,与现在嵌着晶石的石缝完全重合。
“他们在保护共星图!”阿紫突然喊道,“就像我姐姐保护紫雾玉一样!”
声纹藤的新枝顺着石缝生长,藤须缠住那块蓝色晶石,影像立刻变得清晰:金属板上的星图,竟是星途网的雏形!上面标注的星系坐标,与现在总穗上的缘丝轨迹几乎一致,只是多了几个从未见过的暗星标记。
“巡星号是最早尝试连接孤星的星舰。”银纹调出历史档案,“他们的船长曾说,‘宇宙的碎片再多,心也能把它们粘起来’,原来不是比喻,是真的在拼一张星图!”
碎星带的原住民——一群在星岩间跳跃的“星岩族”突然出现,他们的皮肤像打磨过的星石,手里举着些零碎的金属片。领头的老者将金属片拼在一起,正好是半块巡星号的星图碎片:“祖辈说,当年捡到时,上面刻着‘等缘来’三个字,让我们好好收着,说会有人来寻。”
守穗将藤须缠上碎片,声纹藤立刻发出共鸣,顺着星岩族指引的方向延伸。藤须每碰到一块碎岩,就有新的金属碎片被吸附过来,很快,大半张星图在聚星礁前拼合,只剩下最后一块碎片的位置空着。
“最后一块在万藤台!”守穗突然想起,总穗的根部嵌着块不起眼的金属片,阿禾说过是“初代缘丝的锚点”,形状正好与空缺处吻合。
星舰返航时,星岩族的老者将拼好的半张星图交给守穗:“祖辈说,巡星号的船员曾对着回音石许愿,说‘愿后来者不必再碎’,现在看来,你们做到了。”
回到万藤台,阿禾果然从总穗根部取出那块金属片。当最后一块碎片拼合,整幅共星图突然发出强光,与总穗的缘丝完全重合,那些暗星标记开始闪烁,在星空中画出新的缘丝轨迹——指向“幽星带”,一个从未被星途网探测到的区域。
“巡星号的心愿完成了。”守穗望着光轨,眼眶发热,“他们炸掉了星舰,却炸不碎‘连接’的念想,这些碎片在百年后,真的被心粘成了一张完整的图。”
回音石的蓝色晶石突然飘离聚星礁,顺着缘丝飞到万藤台,嵌在总穗的新枝上,与紫雾玉、风羽结并排挂着。晶石里传出巡星号船员最后的笑声:“看,总会有人接着走下去的……”
守穗知道,下一站该去幽星带了。那里藏着巡星号未竟的路,藏着星图最后的碎片,也藏着百年前就埋下的缘。
星舰驶向幽星带的光轨,总穗的新枝在身后舒展,晶石里的笑声与风鸣屿的风声、紫雾谷的泉响混在一起,像一首跨越百年的合唱。阿紫摸着腕上的共生印记,那里新添了巡星号的星图纹,像在说:前辈的路,我们接住了。
回音石的余响还在碎星带回荡,只是不再苍凉,多了份温暖——因为所有的碎片,终于在缘的牵引下,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