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境的新藤芽破土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藤身的混沌灰渐渐褪去,露出底下交织的双色脉络——记川藤的褐绿与异界银藤的银白,像两条相拥的河,往更深处流淌。藤叶初生时带着星尘的涩,却在吸收了两界的穗光后,渐渐染上温润的光泽,叶尖垂着的露珠,能映出未来的轮廓。
守穗踏着新藤铺就的路往前走,月藤丝在指尖绕出“拓荒结”,每碰到一片新叶,露珠里的未来便清晰一分:有孩童在鸿蒙境的星砂上画藤纹,有两界生灵用混沌灰混合虹光编穗,有万心珠的光在新藤顶端凝成新的“界门”,门后隐约是更遥远的“未知之域”。
“这露珠在说‘欢迎书写’。”守穗轻笑,将一片带着露珠的叶子压进藤皮书里,书页立刻浮现出空白的线格,像在等待新的文字,“鸿蒙境不是终点,是让每个时代都能提笔的纸。”
这日,新藤的主脉突然剧烈颤动,藤叶上的露珠纷纷滚落,在地上汇成一片“未来湖”。湖面映出一幅令人心惊的画面:未知之域的“寂灭风”正往鸿蒙境吹来,那风会吹散藤脉的光,让穗子失去声音,是比遗忘海更凛冽的存在。
“是‘初劫’。”异界使者的光体在湖边波动,声纳穗传出凝重的颤音,“任何新域扎根时,都会遇上的考验。”
守穗望着湖面,突然想起阿禾当年面对毒藤时的坚定,想起砚生在风暴中护藤的执着。她弯腰拾起一片露珠未干的藤叶,对各族生灵道:“风再烈,吹不散扎深的根;浪再大,冲不垮心连着心的穗。我们编过抗寒的冰穗,编过醒忆的根魂穗,这次,就编一串‘御风波’。”
两界生灵立刻行动:凡界的织穗人取来最坚韧的老藤纤维,像搓麻绳般拧成股;异界的光灵将虹光抽成丝,在纤维外缠出密不透风的网;隔心域的生灵则往穗心嵌进忆暖穗的花粉,让穗子带着“不退暖”的念;鸿蒙境刚学会编穗的孩童,也笨拙地往穗尾系上自己画的藤纹,说“要给藤加油”。
御风波编成的那一刻,寂灭风已吹至鸿蒙境边缘,天地间顿时掀起灰黑色的浪。守穗举起御风波,两界的穗光立刻顺着藤脉汇聚,在新藤顶端凝成一道金色的光墙。奇妙的是,那些带着孩童涂鸦的穗尾最先触到风,风竟在涂鸦处泛起了涟漪,像是被那份稚嫩的执着软化了几分。
“是‘念的力量’。”守穗望着光墙后摇曳却不折的新藤,“风能吹断藤身,却吹不散穗子里的‘想护住’。”
风过之后,鸿蒙境的新藤虽添了伤痕,却更显坚韧,断口处抽出的新枝,竟比原来更粗壮。各族生灵围着御风波欢呼时,守穗发现藤根处钻出了无数细小的幼苗,每株都顶着片带着孩童涂鸦的叶子——那是寂灭风没能吹散的“新希望”。
这年的“启新穗会”,在风后的新藤下举办。大家没有编华丽的穗子,只是将风过留下的断藤、残穗收集起来,编了一串“劫后穗”——穗身坑洼,却缠着无数新抽的芽,像在说“破碎里总能长出新的”。
守穗将劫后穗系在新藤的断口处,断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两界的脉络在伤口处缠得更紧,像两只紧握的手。她轻声道:“鸿蒙境教我们的第一课,不是拓荒的荣耀,是摔倒了,还能笑着把穗子接起来。”
夜里,未来湖的水面渐渐平静,映出新藤与劫后穗的影。守穗躺在藤叶上,看孩童们用风后的星尘在湖岸画新的藤图,画里的藤绕着寂灭风开出了花。她突然明白,所谓“拓荒”,从不是一路坦途的顺畅,是明知有风暴,还愿意往鸿蒙境扎根的勇;所谓“新章”,也不是白纸般的完美,是带着伤痕依旧能写下“我们不怕”的韧。
而那串劫后穗,正随着新藤的生长,往寂灭风来的方向延伸。断口处的新芽缠着孩童的涂鸦,像在对未知之域说:
风会再来,浪会再涨,但我们的藤会更韧,穗会更坚。因为每一次劫后重生,都是新的开始,都是写给鸿蒙境的,最鲜活的篇章。
新的藤叶在劫后穗旁舒展,叶面上的脉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像在说:“看,我们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