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号返航的帆影刚出现在落星屿的海平面上,阿禾就举着贝壳灯在沙滩上蹦跳着挥手。她的月泪石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手腕上还多了串用聆风藤籽编的小玩意儿,是石三托定星鱼捎回来的。
“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小姑娘扑上来抱住阿璃的腰,鼻尖蹭到她衣襟上的凝星草香,“奶奶说,星核集齐的那天,归墟城的光会变亮,你看!”她指着远处的海面,归墟城所在的水域果然泛着淡淡的金芒,像沉在海底的星星被点亮了。
李伯早已在榕树下摆好了长桌,桌上的粗瓷碗里泡着新茶,茶叶舒展在水中,竟泛着淡金色的光。“这是用星尘沙和凝星草嫩芽炒的茶,”他给我们斟上茶,茶汤入口带着清苦,回味却有回甘,“风老哥说,这茶能安神,还能想起些忘了的事。”
石三捧着茶碗一饮而尽,咂咂嘴:“好像真想起点啥……哦对!我娘当年给我缝的虎头鞋,鞋面上就绣着跟定星鱼差不多的花纹!”
阿璃的茶碗里,镇魂宝玉的红光正透过碗壁渗入茶汤,将金色的茶水染成淡红。她轻轻吹了吹浮沫,忽然笑了:“我想起玄清观的藏经阁,最高的那层架子上,藏着本没有字的书,现在才明白,那是要等镇魂玉集齐星核的光,才能显字。”
风长老摸着胡须,望着归墟城的方向:“悬天阙的故事,该记下来了。”他从行囊里掏出一卷空白的羊皮纸,竟是用聆风藤的韧皮做的,“这藤纸能存灵力,星核的光洒在上面,就能把看到的影像印下来。”
我握着剑鞘,七颗星核的光芒透过鞘身,在藤纸上投下淡淡的光斑。阿璃将镇魂宝玉放在纸旁,红光与金光交织,纸上渐渐浮现出画面:悬天阙的星轨记录仪里,激进派首领年轻时抱着星核痛哭的模样;回音冰谷的冰洞里,守护星核的老者用星髓在冰壁刻下最后的星语;绿雾岛的聆风藤,为了护住星核而一片片枯萎……
“原来他也曾是想守护星核的人。”阿璃指着画面中年轻的激进派,指尖划过他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样式,竟与玄清观传承的信物有几分相似。
石三正蹲在沙滩上给孩子们讲噬星渊的战斗,他把斧头往沙里一插,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魔影的爪子有多大,星核的光有多亮。孩子们听得眼睛发直,手里的贝壳玩具都忘了捏,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问:“那悬天阙的人,现在在哪呢?”
石三一愣,挠挠头说不出话。风长老却笑着接口:“他们变成了星星啊。你看归墟城上空的星群,最亮的那七颗,就是七颗星核变的,在看着咱们呢。”
孩子们立刻仰起头,数着天上的星子,奶声奶气的数数声混着海浪拍岸的声音,像首温柔的歌谣。
暮色降临时,李伯的媳妇端来新烤的星斑鱼,鱼腹里塞着凝星草,烤得焦香的鱼皮上还撒着星尘沙,咬一口,嘴里像含着星星。阿禾踮着脚给我们分鱼,分到我时,偷偷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是颗用星核碎屑磨成的小珠子,她用聆风藤缠着,做成了个小小的剑坠。
“这个给你的剑挂上,”小姑娘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奶奶说,星核的碎末能记住路,以后你们再出门,就不会迷路啦。”
我把小剑坠系在斩愁剑的穗子上,珠子碰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竟与星核的共鸣声很像。阿璃看了眼我的剑,忽然从行囊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双布鞋,鞋面上用星尘沙染的线绣着星轨图案,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是她一路趁着船靠岸的间隙缝的。
“给你的,”她把布鞋塞给我,耳尖有些红,“在绿雾岛听聆风藤说,悬天阙的人远行时,都会带着家人绣的星轨鞋,说这样能顺着星子回家。”
石三凑过来一看,拍着大腿笑:“阿璃姐你偏心!咋不给我绣一双?”
“给你绣了个斧头套。”阿璃从另一个布包里拿出个毛茸茸的布套,是用定星鱼的软鳞混着棉花做的,上面还缀着颗聆风藤籽,“挂在斧柄上,冬天不冻手。”
石三立刻抢过去套在斧柄上,得意地在沙滩上转了个圈,结果脚下滑了一跤,摔了个屁股墩,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夜风渐凉,榕树下的贝壳灯亮起,将长桌照得暖融融的。风长老正在藤纸上记录最后一段,笔尖的星髓墨水在纸上晕开,化作悬天阙的星图。我望着归墟城方向的金芒,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突然觉得,所谓的归宿,从来不是某座城或某个岛,是这些带着星核暖意的茶、鞋、斧头套,是阿禾的笑声、李伯的鱼、风长老的笔,是所有拼在一起的碎片。
“明天去哪?”阿璃捧着茶碗,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
我晃了晃剑上的小珠子,星核碎屑在灯光下闪了闪:“玄清观的藏经阁,不是还有本没字的书吗?去看看它想说什么。”
斩愁剑轻轻鸣响,像是在应和。远处的归墟城,金芒越来越亮,仿佛在为我们照亮前路。落星屿的新茶还在碗里冒着热气,藤纸上的星图已经完整,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写下最温暖的一页。
明天的风会带着我们起航,剑上的星子会指引方向,但只要记得落星屿的茶香,记得身边人的温度,就永远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