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流转,又过了无数个春秋。最初的天衍山早已与周边的山川融为一体,老槐树化作了一座翠绿的小山,山顶那截藤根玉却愈发莹润,风过时,孔洞里传出的穗音能穿透云层,落在百里外的村落里。
回声的后人,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名叫“念禾”。她的名字里藏着两位先祖的影子,手里总攥着半片初心穗的琥珀,那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信物,琥珀里的槐叶纹路,在光下能映出整个“记川藤”的脉络。
“念禾,星系边缘的新藤结果啦!”雾星海的光灵化作一道流光,落在念禾肩头,光粒聚成一串微型的“星果穗”,穗子上的果实闪着七彩的光,“那里的人说,果实里能看见天衍山最初的样子。”
念禾把星果穗凑近藤根玉,玉上的孔洞突然亮起,映出一片朦胧的光影:阿禾蹲在暖根草旁系木牌,砚生在剑庐里画剑谱,南疆的青年举着红浆果笑,东海的阿海摇着海带穗……光影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齐齐往镜头外望,像在与千万年后的她打招呼。
“原来这就是‘记川’的意思啊。”念禾眨了眨眼,眼眶有些湿润。她将星果穗系在老槐树化成的山巅,那里的新藤立刻攀上来,卷须缠着穗子,往星空的方向生长,仿佛要把这新的故事,告诉最初的先祖。
这年的“天地穗会”,选择在星系边缘的新天衍山举办。凡界的队伍乘着藤叶编织的“星舟”,舟帆上缀满了各时代的穗子,随风展开时,像一幅流动的历史长卷;九天的修士骑着月藤化成的“银鹿”,鹿蹄踏过星尘,留下串串发光的蹄印;雾星海的光灵们则化作星桥,让各族生灵踏着光穗往来。
新天衍山的剑心碑,是用最初那截藤根玉的碎屑铸成的,碑上没有刻字,却天然形成了“合流”二字的纹路,阳光照过时,字纹里会渗出淡淡的槐花香。念禾站在碑前,将那半片初心穗琥珀嵌进碑顶的凹槽,琥珀立刻与碑体相融,整座山的藤脉都亮起了暖光。
“这是‘根’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修士抚摸着碑体,“无论长到多远,都不能忘了从哪里开始。”他从袖中取出一串“时光穗”,穗子上的每个结都对应着一个时代,“你看,这结里藏着阿禾编穗的温度,那结里裹着砚生练剑的风,我们不过是在这绳上,多打了几个新结。”
会间,各族生灵围着新藤分享故事。星河边的渔人说,他们的“观星穗”能引着鱼群避开陨石;光灵们讲,他们用星尘编的“忆念穗”,能让逝去的亲人在穗影里短暂停留;凡界的孩童则献上新编的“童梦穗”,用彩虹的光晕和露珠,编出一个个天真的愿望。
念禾听着这些故事,突然发现,无论故事多新奇,核心的情感始终没变——对朋友的牵挂,对家园的守护,对未知的好奇,就像最初的暖根草,无论长到哪里,根须总向着故土的方向。
返程时,念禾带回了新天衍山的藤种。她把种子撒在老槐树化成的山脚下,又取来最初天衍山的承诺果籽,让光灵捎给新天衍山的人。“老藤要沾新土的气,新藤也得带故土的根,”她看着破土而出的嫩芽,“这样,不管有多少个天衍山,我们都认得彼此。”
夜里,念禾躺在藤根玉旁,看新藤的卷须缠着初心穗的光晕,往星空的方向攀爬。她仿佛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阿禾说“慢慢来,藤会长大的”,砚生说“心在,剑就在”,初穗说“别忘初心”,回声说“总会有回声的”……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摇篮曲,哄着宇宙里所有的藤与穗,慢慢生长。
念禾知道,只要还有人记得“天衍山”这三个字,只要还有藤在爬、穗在结,故事就会永远延续下去。所谓永恒,从不是刻在石碑上的名字,是藏在琥珀里的槐叶,是缠在新藤上的旧穗,是每个像她一样的孩子,攥着信物,望着星空,心里想着: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星河在头顶流转,新藤的芽尖刺破云层,带着初心穗的光晕,往更辽阔的宇宙探去。而那截古老的藤根玉,依旧在风里鸣响,把千万年的牵挂,化作最温柔的回声,传遍尘寰,接向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