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山的夜色带着一丝诡异的宁静。凌尘避开巡逻的弟子,如同鬼魅般潜入后山,停在一座雅致的阁楼外——正是苏媚的住处,媚影轩。
阁楼四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光晕,那是苏媚布下的“幻情阵”,能引动修士心中的情欲,稍不留意便会陷入幻境。但对凌尘而言,这阵法如同虚设,五百年前他曾与苏媚一同钻研过阵法之道,她的布阵手法,他闭着眼都能看穿。
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将灵魂力凝聚成丝,悄然探入阁楼。
阁楼内,苏媚正坐在梳妆台前,褪去了白日的强势,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她没有疗伤,只是拿着一枚玉梳,轻轻梳理着长发,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的倒影上,眼神复杂。
“五百年了……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她轻声呢喃,指尖划过镜面上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是五百年前,她失手打碎铜镜留下的,后来又亲手补好。
凌尘的灵魂力继续深入,探向阁楼深处的密室。他记得,这里藏着苏媚最珍视的东西。
密室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古朴的木盒。苏媚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三样东西:半块断裂的玉佩(与苏沐雪腰间的那半块恰好能拼合)、一缕乌黑的发丝、还有一本泛黄的日记。
苏媚拿起那半块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星纹,眼眶微微泛红:“当年若不是……你也不会落到那般境地。”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
凌尘的心脏猛地一缩。当年若不是什么?难道当年的背叛另有隐情?
他屏住呼吸,继续聆听。
苏媚翻开日记,借着烛光看着上面的字迹,那些字迹娟秀却带着锋芒,显然是年轻时所写。她看到某一页时,突然停了下来,手指微微颤抖。
凌尘的灵魂力“看”到了那页的内容:
“星絮三十七年,晴。今日与凌尘哥哥在落星原练剑,他教我‘九霄剑诀’第三式,说等我练会了,就带我去看万剑冢的流星。他不知道,我偷偷在他的剑穗上系了平安结,愿他此生平安,剑途无阻。”
“星絮四十一年,雨。天磊说,诛仙盟的人查到了凌尘哥哥的踪迹,要对他不利。我好怕,可我不能说,说了他定会冲动行事。只能求天磊,无论如何要保他性命……”
“星絮四十三年,阴。诛仙盟以剑域千万修士相胁,逼我与天磊……我没得选。凌尘哥哥,对不起,若有来生,我定护你周全,哪怕魂飞魄散。”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纸页上,只有一片模糊的水渍,像是泪渍。
凌尘如遭雷击,灵魂力险些溃散!
诛仙盟胁迫?以剑域千万修士相胁?
原来当年的背叛,竟是这样的真相?!
他想起五百年前那穿心一剑,想起苏媚转身时飘动的衣袂,那时她的眼神里,似乎确实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只是被他的愤怒与不甘所掩盖,未曾细想。
“苏媚……”凌尘的声音在心底沙哑地响起,五百年的恨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就在这时,苏媚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窗外:“谁在外面?”
她竟察觉到了灵魂力的窥探!
凌尘不敢怠慢,立刻收回灵魂力,身形一闪,隐入暗处。
苏媚推开窗,警惕地扫视四周,却只看到摇曳的树影。她皱了皱眉,指尖捏了个法诀,阁楼四周的幻情阵光芒更盛。
“是错觉吗?”她喃喃自语,转身回到密室,将木盒收好,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无论如何,不能让沐雪知道真相,更不能让她卷入这场恩怨。”
沐雪……
凌尘隐在暗处,心中的疑团更大。从日记来看,苏媚对自己并非无情,那苏沐雪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想起苏沐雪腰间的玉佩,想起那半块能与密室中那半块拼合的玉佩,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浮现——
苏沐雪,会不会是他和苏媚的女儿?
这个念头一出,他的心脏便剧烈地跳动起来。五百年前,他与苏媚确有情愫,若苏媚当年怀有身孕……
可苏媚为何要隐瞒?又为何让沐雪模仿她年轻时的样子?
无数的疑问如同乱麻,缠绕在他心头。
就在这时,媚影轩的侧门开了,苏沐雪提着药罐走了进来,正是给苏媚送疗伤药。她经过花园时,腰间的玉佩突然亮了起来,与阁楼内苏媚密室中那半块玉佩产生了共鸣。
“嗯?”苏沐雪低头看着发光的玉佩,眼中满是疑惑,“这是怎么了?”
她的手指刚触碰到玉佩,一段模糊的画面突然涌入她的脑海:落星原上,一个青衫青年正教红衣少女练剑,两人相视而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耀眼……
“这是……”苏沐雪捂住头,画面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心痛。
阁楼内的苏媚察觉到玉佩共鸣,脸色一变,连忙冲出密室:“沐雪!”
苏沐雪抬起头,看着匆匆赶来的苏媚,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师尊,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苏媚心中一紧,强作镇定:“那是幻情阵的影响,别多想。药放下,你先回去吧。”
苏沐雪看着苏媚躲闪的眼神,心中的疑惑更甚,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媚影轩。
她走后,苏媚靠在门框上,长长地松了口气,眼中却充满了忧虑。
隐在暗处的凌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必须找到答案。而苏沐雪,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他悄悄跟在苏沐雪身后,看着她回到自己的住处,看着她对着那枚玉佩发呆,看着她轻轻抚摸着上面的星纹,仿佛在寻找什么。
凌尘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知道,有些真相,需要时间来揭开。而他,有的是时间。
夜风吹过天衍山,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丝即将破晓的气息。一场跨越五百年的恩怨,似乎正在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